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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仁也是一愣,他听不懂中原话,只看到那位漂亮的殿下突然抬手指向他,他用北狄话问道,“首领,你们在说什么?”

拓跋苍木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什么,你们摇头就行了。”

触及到拓跋苍木眼神的牧仁胆战心惊,首领方才的心情不是还不错吗?怎么突然就像是生气了?

牧仁不敢耽搁,连忙依言摇头,幅度过大让脑后的小辫子都飞了起来。

沈玉竹自然是不想和拓跋苍木共乘一匹马,若是这一路上他不慎将这人惹恼,说不定很快就会身首异处。

然后,他就看到他挑中的面相最为老实的那个人坚定地对他摇头。

沈玉竹默然无语,他看起来难道很招人烦吗?

沈玉竹又看向其他人,其余人也是连忙摇头,有一个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沈玉竹:......

他自认为自己绝不会如此可怕,那就只能是拓跋苍木同他们说了什么。

沈玉竹抬眼看向双手抱胸正在看好戏的拓跋苍木,神情沮丧,语气低落,“他们似乎都不愿意带我骑马,可以麻烦阁下吗?”

拓跋苍木不为所动,眼神似笑非笑,“殿下为何不一开始就问我?”

天色逐渐暗下,夜风微凉,沈玉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低低咳嗽几声,“你的马看起来最为勇猛,我有些害怕。”

胆子真是小。

拓跋苍木勉为其难地应道,“那就请殿下上马吧,我们即刻出发。”

上马......沈玉竹自然也是不会的。

但他看出了拓跋苍木的恶趣味,这人不知为何对他有恶意,就喜欢看他为难的模样。

沈玉竹更加确信,他永远都不可能和拓跋苍木成为挚友,趁早放弃这个念头为好。

人各有命,拓跋苍木还是自己努力度过什么劫难吧。

不想遂了对方捉弄意味的沈玉竹自觉上马没什么好难,他走向拓跋苍木的马,犹豫着抬脚踩上马镫。

没等他踩实,他就感觉后腰揽上一条有力的臂膀,轻轻一举,回神时沈玉竹已经稳坐在马背上,他连忙抓住缰绳。

沈玉竹偏头后只看到拓跋苍木的一片衣角,很快,他的身后就贴上一具散发着热意的身躯。

沈玉竹默默地向前挪了挪,他可不想与这煞神靠得这么近。

唯二没有马匹的柳青不放心地收回看向沈玉竹的视线后,她为难地站在原地,也许北狄没有那么多忌讳,但在中原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突然,柳青看到队伍最末的一个骑着白马的北狄人踱步到她面前,一道爽朗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你要坐我的马吗?”

身着火红衣袍的女子低头,向她伸出手。

柳青被她额间所带的红玛瑙发饰晃了眼,没有犹豫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翻身上马。

一行人向着草原深处出发。

沈玉竹坐在马背上被颠簸得在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坐都不舒服。

在他第五次悄悄调整坐姿的时候,头顶的兜帽突然被一只手按住。

拓跋苍木看够了好戏,总算出声提醒,“让你的身体跟着马背起伏,还有别再往前挪了,殿下都快要坐到马脖子上了。”

说的容易,沈玉竹忍气吞声,对于从未骑过马的人来说,他能不被颠得吐出来就不错了。

兴许是看出他不会,原本围在沈玉竹身侧的两条胳膊突然有一只手松开了缰绳。

手心覆在他的腰腹,轻巧地将他的身子往后一带,紧密地和拓跋苍木的胸膛贴在一起。

沈玉竹浑身不适,挣扎着想要往前坐,身后的拓跋苍木低声呵斥,“别动,跟着我的身体感受节奏起伏。”

想到拓跋苍木背后的那把长刀,沈玉竹不敢再动。

他沉下心,听从拓跋苍木的话,强忍着不适感受对方的身体起伏,慢慢的,沈玉竹找到了会让他坐得更舒服的节奏。

心神从马背上离开后,沈玉竹也有了心情欣赏夜晚草原的美景。

今晚的月亮很圆,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山川大地,静谧而又广袤。

沈玉竹逐渐放松下来,前行时的风吹落了他的兜帽,发丝飞扬,他闭上眼,能闻见空气中传来的花香与青草的香气。

是轻盈自由的气息。

被风吹起的发梢挠过拓跋苍木的脖颈,带来痒意。

沈玉竹的头发也与他的不一样,柔软顺滑,这人从发丝到脚跟无一处不精细,还真是金尊玉贵的殿下。

也不知皇室为何会派他前来,如此格格不入。

拓跋苍木重新将沈玉竹的兜帽给他扣上挡风,力气没收住,压得沈玉竹低下头。

沈玉竹额角一抽,行事粗鲁的野蛮人。

路途遥远,一直赶路的马儿要休息吃草,人也得吃些东西。

沈玉竹站在一旁看着拓跋苍木他们在地上生火,而后其中一个北狄人解下马背两侧的口袋,是一袋子土豆与肉干。

拓跋苍木将土豆架在火上,其余人熟练得拿出装着盐巴的鹿皮小袋,等土豆烤熟后就将盐撒在上面大口吃起来。

沈玉竹蹲在火堆旁边烤火,一到夜里他总是手脚冰凉,柳青为他拿来水囊和干粮。

说实话,沈玉竹早就吃腻了这干粮,他接过,就着水没什么滋味地咬了几口,干粮的储存时间太长,口感又干又硬。

柳青担忧地看着他只吃了几口的饼子,“殿下好歹也再多吃些,不然这身子如何受的住。”

听着柳青的絮叨,沈玉竹只得又勉强吃了些。

对他来说,吃东西就像是为了完成必须的任务,沈玉竹向来对吃食不太热衷,平时喝药都能喝饱了。

更何况,皇宫里什么珍馐佳肴没有,沈玉竹自小吃到大,世间美食也都没了新意。

拓跋苍木与族人坐在一处,牧仁在他们之中最为细心,一早就注意到了沈玉竹看向他手里土豆的眼神,似乎是好奇的打量。

他忍不住对这位从远方而来的殿下心生怜悯,殿下居然连土豆都没吃过吗?

他看着正大剌剌地坐在草地上咬着肉干的拓跋苍木,“首领,他们吃的好像都是冷食,要不要给他们拿些烤土豆?”

拓跋苍木掀起眼皮看向沈玉竹那边,见他只吃了几口,怪不得如此羸弱。

他思衬片刻,虽说这人并不重要,但才刚来他也不能这么快就将人养死了。

草原上物资匮乏,生病了也基本靠自身扛过去,在北狄人的观念里,胃口大才是身体强壮的表现,吃得少身体自然也不可能好起来。

拓跋苍木拿起烤土豆向沈玉竹走去。

沈玉竹刚咽下每日都要服用的苦涩药丸,抬眼就看到拓跋苍木向他走来。

他连忙忍住被苦到扭曲的神色,维持着温文端庄的形象,“你有什么事吗?”

拓跋苍木将烤土豆递过去,“要吃吗?”

被烤过的土豆在空气中散发出独特的味道,闻起来倒是挺香,沈玉竹道谢接过。

拓跋苍木看他捧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不见他吃下去,难道是嫌弃这土豆太普通?

“这土豆为什么是黑的?”沈玉竹疑惑地看向拓跋苍木,他从没吃过这样的土豆,形状奇怪就算了,还有一层被烤的焦黑的皮。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沈玉竹白皙的手指都被染上了黑色的碳灰。

“殿下是在说笑么?”

沈玉竹看着手指上的碳灰,嫌弃地想将土豆丢在地上,“我没有说笑。”

拓跋苍木看出他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瞬息间心底滑过万千思绪,这人是想用土豆来试探他的态度?想知道他是否还忠于朝廷?还是......撒娇?

知道他是谁吗就撒娇,中原的皇子还真是不知检点。

拓跋苍木对上沈玉竹清澈见底的眼神,沉默片刻后伸手从他手中拿出那颗土豆。

几下就将外皮剥掉露出金黄绵软的内里,拓跋苍木撒上一撮盐后重新递给他。

“殿下现在可以吃了。”

沈玉竹被人伺候着长大,随遇而安的性子让他对于北狄未知的恐惧在踏入草原后就松懈下来。

对于北狄首领的侍候没有感到丝毫奇怪,反正拓跋苍木也没有在他面前承认身份,他自然地接过试着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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