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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沈玉竹照例和拓跋苍木寸步不离地一同睡在主帐。

沈玉竹睡不着,侧身为拓跋苍木编着发辫,他絮絮叨叨地嘀咕。

“以前怎么从不觉得这主帐这么大?大约是你的存在感太强的缘故......西戎那边听说都成一团乱麻了,他们本想向朝廷告状。结果被四哥拿着青姚找来的西戎矿山和养蛊证据先发制人,听说当时朝堂上还挺热闹。”

沈玉竹静了一会儿,又道,“黎家那两个人果然是经商天才,我把他们送去了陈泽那边,帮着东夷做生意,听说陈泽近日与他们彻夜畅谈觉也不睡,把他那个暗卫愁的不行。”

他端详了一阵手里的发辫,用目光描摹拓跋苍木的侧颜,声音放轻了些。

“拓跋苍木,你要是醒过来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那可是我原本打算谁也不说的秘密。”

沈玉竹念叨完,困意来袭,为他和拓跋苍木盖好被子,他依偎在拓跋苍木的身侧,陷入了睡梦中。

沈玉竹是被热醒的。

他一醒来就对上拓跋苍木幽蓝的眼睛,还来不及欢喜就察觉到了梦里的热源所在。

他的脖颈正被拓跋苍木用挟制的方式扣在手中。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榻上。”

沈玉竹眨了眨眼,来不及解释,就被拓跋苍木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别这么看着我,你是何人送来的?难道是赛罕,也不对......”

一片黑暗中,沈玉竹听着这样陌生的语气,哪怕他不信也得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拓跋苍木显然是失忆了,还将他误会成了被人送上榻的嗯......

还好拓跋苍木不是误以为他是刺客,否则他现在大约已经一命呜呼了,不过他这样子看上去应该也不像是刺客。

沈玉竹胡思乱想时,拓跋苍木大约是觉得他一直没有出声是被吓住了。

脖颈上虚扣着的手很快松开,但眼睛上面覆着的手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拿开。

“你怎么不说话?”

拓跋苍木质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语气又冷又硬。

沈玉竹心想,拓跋苍木以前可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拓跋苍木的手实在太大,虽然只是覆在沈玉竹的眼睛上,但他的鼻子也被捂住了。

沈玉竹不得已只能张唇用嘴呼吸。

轻启的唇齿间,隐约可见一点嫩红的舌尖。

谁料他刚呼吸了两次,拓跋苍木就跟被烫到一般蹦了起来,他将手拿开,声音慌乱。

“你、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让你留在这里了!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

沈玉竹坐起身,并不想回答他的话。

他思索着拓跋苍木好不容易醒来,还是得让林青风来看看,闻言他偏头瞥了拓跋苍木一眼。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这就走。”

“等等,”拓跋苍木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他,一脸严肃地质问。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毒?”

“什么?”沈玉竹完全跟不上眼前人的脑回路。

拓跋苍木究竟还保留着多少岁的记忆,眼前人的性子和语气都太过活泼了些,全然没有后来的稳重。

“我问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东西。”拓跋苍木和他对视了一眼后就极快地偏头看向帐篷的一角。

活像沈玉竹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玉竹愈发茫然起来,怎么感觉拓跋苍木有些怕他?

可就算是失忆了也不应该啊,难道他长得很可怕吗?

拓跋苍木蹙着眉,语气明显不耐烦起来,原本神情的确看起来很凶,但耳根却有一抹可疑的红。

“那不然我为何一看你就感觉我的心脏跳得都快要发疼了?”

沈玉竹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拓跋苍木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后慌忙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腰腹被裹上了层层纱布,能感觉到纱布下的隐痛。

但他显然没有为何受伤的记忆,拓跋苍木疑惑地看着伤处,他怎么会受伤?还有谁能伤得了他?

沈玉竹起身时青丝从他的肩头滑落,拓跋苍木不由自主地用眼神追着那缕发丝。

看到对方偏头时,拓跋苍木又做贼心虚般收回视线。

“你要去哪?”

沈玉竹拿起搭在一旁的外衣披上,“我去叫赛罕他们过来。”

拓跋苍木怔愣地看着他自然的动作,直到人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后他才猛地回神,这下他注意到了和以前全然不同的主帐。

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赛罕和林青风赶到主帐的时候,拓跋苍木正赤着上身打算走出来。

赛罕哎哟一声,“首领伤还没好全站起来干什么?快坐下。”

见到熟悉的人之后,拓跋苍木也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看向赛罕身旁的林青风,“他是谁?”

林青风闻言皱着眉头嘀咕,“首领竟还真是失忆了,奇了怪了,难道是因为子母蛊斩断关系后相斥的缘故?”

林青风正围着拓跋苍木的周身打量,在注意到拓跋苍木阴沉的眼神后吓得后退一步。

“我是南蛮的神医,首领你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赛罕点头,“首领,你现在是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先前你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时候,喝的汤药都是神医为你熬制的。”

拓跋苍木没说话,只是蹙了蹙眉,半晌后问道,“那……他呢?”

“谁?”赛罕对这种状态的拓跋苍木并不陌生,在拓跋苍木刚成为北狄首领的那会儿,他还没有学会喜形不于色,颇为好懂。

“我醒来时,发现有一个人睡在我身旁,他是谁?”

拓跋苍木摸了摸鼻尖,指腹上似乎还留着碰到对方肌肤后的细腻触感。

让他不自在地捻磨了一下指腹。

赛罕与林青风对视一眼,虽然这个真相大约会让现在的拓跋苍木感到无比震惊,但沈玉竹的身份还是得向他交代。

“他是皇室的五殿下,也是和亲而来的、你的妻子。”

拓跋苍木指尖一颤,他的……妻子?

“可我不认为我会接受皇室的和亲,赛罕你明知道我平生最厌恶束缚,这怎么可能……”

拓跋苍木剩下的话语随着帐篷门帘掀起后进来的人影逐渐消声。

沈玉竹明显听到拓跋苍木所说的话,但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虞,只是用手拢了拢肩上的外衣,看似很体谅地道。

“既然首领如今什么都忘了,想必也是不习惯身旁有人的,我今晚就将东西搬出去吧。”

赛罕没想到沈玉竹会如此说,料想也是首领方才所说的话得罪了殿下。

赛罕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现在都还不出声阻拦的拓跋苍木,首领啊首领,你就等着后悔吧。

在沈玉竹的吩咐下,主帐里的东西很快就被逐渐搬空,原本满当当的帐篷一下子就不剩下些什么了。

拓跋苍木站在帐篷外看着一旁等候着的沈玉竹。

月色为他周身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清冷朦胧的侧颜在看着别处,对周遭的窥探无所察觉。

拓跋苍木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就低头摸着鼻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妻子吗?

对于妻子这个角色,拓跋苍木从未设想过,他一直觉得他大概是会始终独自一人。

就像狼王总是孤独的一样。

可这个人……对了,赛罕特意交代了,他的妻子姓沈名玉竹,听说他从前平日里都是唤对方为殿下。

拓跋苍木用鞋抵住一枚石子,在脚下翻来覆去的碾磨,一如他心烦意乱的思绪。

他该拿这位远道而来的殿下怎么办?

哦,他好像也不用担心这个,毕竟这位殿下甚至都没想过为难他,自己就搬出去了。

身为他的妻子,如果此前都是同床共枕,难道就不会觉得没有他在会不习惯吗?

如果对方能问他一句,他也不是不能忍受身边多一个人。

可沈玉竹一句也没提。

主帐内的物件太多,搬运行李的人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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