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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与你一般爱吃?”

江淮之摇摇头,笑了一声,“去吧,到屋里再打开。”

符柚应了,小腿倒腾得飞快,三步并作两步便冲回自己的院落,会客厅与外堂上堆着琳琅满目的贺礼一概不看,桌上早早预备好解馋的小食也一应不动,只傻傻搂着那只宝贝似的布包裹,乐呵呵地扑到自己榻上去了。

辛夷有些疑惑。

这符小娘子打小就是娇生惯养起来的,什么好东西没瞧过,没见她收什么贺礼能这么兴奋的。

其余丫鬟婆子们也跟着好奇,偷偷摸摸蹭过去,将这闺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目睽睽之下,小娘子深吸一口气,满面春风地拆开了包裹——

却骤然传出一阵痛苦的哭嚎。

辛夷吓一大跳,掀起帘拔腿就往里窜,只见那连身上衣裙都没顾上换的小娘子,抱着一叠书哭得稀里哗啦的——

“为什么……为什么全是试题册啊!”

平旦时分,还未到寅中,符柚便肿着一双通红的大眼,迷迷糊糊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夜她一手抱着软被,一手抱着试题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一边哭一边痛骂江淮之气人,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方昏沉睡去。

结果很不幸,到这个点她还是自然醒了。

听得里间动静,辛夷打了个哈欠,连忙将早就备好的水盆端了进来,“小娘子……哈……早……”

“早……”

符柚有气无力地应着,瞧着快去了半条命,“我今天能不能不去……”

“能……”辛夷也好不到哪去,眼睛都眯成条缝了,还费力把她的爪子浸到热水里洗,“小娘子不是,不是过生辰嘛,老爷给小娘子请了两日假呢。”

她想起来了。

她自小就是千娇百宠的,过个生辰更是兴师动众,在宫里过一遍还不算完,第二日还得摆遍家宴,大哥哥大嫂嫂、早已出嫁的二姐姐乃至年迈的老太太都得因她这小丫头聚一堆来。

思及此,她抬起刚洗净的手揉揉眼睛:“那、那我起床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啊。”辛夷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奴婢也以为今天能睡个好觉呢,谁知道小娘子居然醒了……”

“……”

符柚裹了裹身上暖呼呼的软被,只迟疑了一秒,果断一蹬腿躺了下去,瞬间又一抬腿跳了起来。

辛夷瞧得目瞪口呆的。

小娘子这最近不仅好学了,怎么还爱运动上了?

“不是……”符柚被硌得龇牙咧嘴的,小脸都皱得要命,“磕到书了。”

“小娘子还抱着书睡?”

辛夷更呆了。

卫冕京都第一咸鱼兼美人儿之称十六年的符小娘子睡觉都抱着书,是她没睡醒还是小娘子偷摸饮酒喝多了?

“他送的。”

葱一般的小指抚过书页,符柚又想哭了。

“你都不知道,我收到他送的贺礼有多高兴,那么多礼物我都没拆,我第一个拆他的,结果他居然就送我这个,呜……”

小娘子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在床上好一阵撒泼打滚。

辛夷听明白了,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小娘子莫气了,自己先生送的能送什么,无非就是文房四宝古书典籍,外间太子殿下送的那些您还没拆呢,不如瞧瞧未婚夫的?定能通您心意。”

“李乾景能送什么,每年都是珠玉金钗,什么贵就挑什么往里装,这些年的首饰都快被他给包了。”

符柚整个脑袋都埋进软枕里,声音传出来闷闷的。

“昨天你不还挑了个簪子弄我头上了嘛,给他美坏了。”

“是奴婢擅作主张了。”

听得太子殿下高兴了,辛夷也舒了一口气,笑道,“那小娘子不拆,奴婢就依例让底下丫头们把外面那些全收拾入库了,小娘子瞧着也清净些。”

“嗯……去吧……”

温暖的被窝重新唤起了她在鸡鸣前的困意,符柚含糊不清地应着,呼吸声倒是愈发均匀。

辛夷看着便心疼了,小心翼翼给她盖好被子,又端了水盆蹑手蹑脚退出去了。

她算是悟出来了,这皇家的门,哪里有这么好进的。

以后谁若再敢说她家小娘子命好,生下来就有太子妃当,她包第一个骂的!

虽然小娘子满打满算也就努力了半个多月就是了……

难得不用念书,符柚一觉足足睡到了午时后,尚且还贪恋着被窝的温度不肯动弹,侧卧着用小指戳了半晌那枕边小山般的试题册,才长长舒了个懒腰。

“崔夫人都快进院子了,小娘子可赶快吧。”

饮溪苑里的丫鬟婆子们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实在是等不及了,一股脑蜂拥进来给她架到镜子前,描眉画眼分工熟练得很。

“二姐姐今年来这么早呀。”

符柚扶着自己新梳好的发髻,一双澄澈的秋水目在镜台前滴溜溜转,兀自挑选着自己的金钗,不住地往头上比对。

她的二姐姐符娆前些年准岁出了阁,嫁的是帝京东头镇国将军府的崔小将军,平素夫妻恩爱,也常常回娘家走动,只是今年三伏天里查出了身孕便安心在崔府休养,算算这也是许久未见了。

而大哥哥符慎远比她大上许多许多,连小侄女都给她添了一个,一家三口一道住在另一个院里,她成日好吃懒做,出门打照面的次数也不多,说起来也就她的生辰与年节时分,他们兄妹都能团圆团圆。

这各有各的归宿,如今轮到她了,陛下反而要悔婚,也难怪爹娘急得团团转。

没敢耽误多久,符柚也不想让他们多等,收拾收拾很快就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侍奉的丫鬟还未来得及打好帘子,她那小身板就灵巧一钻,蹦蹦跳跳来到了人前。

小娘子桃腮含娇,肤白胜雪,头戴金乌花树头钗,耳坠飞燕踏枝翡翠环,身穿桃红色彩绣广绫长尾裙,衬得那褪了些稚气的小脸愈发娇艳动人,直叫众人看得呆了些,半晌竟不敢认。

只是那樱桃朱唇一启,皓玉齿一露,出口却是掩不住的兴奋:“奶奶哥哥嫂嫂姐姐好久不见好想好想你们!”

众人:“……”

什么京城第一美人,还不是自己家那个被惯坏了的小娘子。

“柚儿,快过来,让奶奶瞧瞧。”符家老太太已是满头白发,皱巴巴的胳膊往外一捞,就把这最疼爱的小孙女捞到了身侧,“哎呀,这送去东宫几日,都瘦了。”

“瘦点还不好吗?”坐另一侧的符娆端着身子,笑着打趣道,“这成日里琼浆玉露灌着,我想瘦一点都难。”

“二姐姐好辛苦。”符柚稳定发挥着她一贯的嘴甜攻势,“二姐姐一定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带可爱的小侄子小侄女来见柚儿呢!”

“就属你说话甜。”大哥大嫂对视一眼,故意揶揄她,“这听说咱们柚儿都去跟着江太傅念书了,不知江太傅认不认你这甜嘴呀?”

“他才不认呢!”

符柚立马一叉腰,重重“哼”了一声。

“你们别看他人长得好看的要命,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可气人了,三句话就能给你噎到闭嘴,卯时就要上课,课业又多又重,他还、他还——”

她摊开双手,露出白皙的掌心。

“他还敲人小尺子呢!”

众人闻言皆是惊讶,老太太第一个不干了,心疼得要命:“这、这就算是当朝太傅,也不能打我们家小柚子呀!我们小柚子这么天真,诶,这么可爱,犯天大的错也不能跟她动手啊!”

说罢,老太太紧皱着眉,眯起眼睛费力地环视了这屋子一周,“她爹呢,这得跟人家江三郎说啊,不能这样啊!”

“没有没有,奶奶您别着急!”怕她心急,符柚赶紧乖巧地抱住奶奶的胳膊,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迟到了嘛,他想罚我,但是没打着,李乾景给我挡了!”

“哦——”

屋中人随即一副了然的表情,笑得极为耐人寻味。

“不是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这下子倒是给符柚自己急坏了,正匆匆忙忙想解释下那来龙去脉,那边丫鬟优雅一打帘,符相与长公主便携手进来,口中尚玩笑着:“净说人家不好,这日日寄到府上的文书里,人家可是一直给你留着三分薄面呢。”

“那是因为柚儿优秀呀!”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索性跟着大家一道笑起来,氛围一下子被活跃得极好。

“先入席传茶吧。”

离宴席既定的时辰还有上一会,长公主挽着老太太到上首坐了,便熟稔地朝下吩咐着,众人随即按位次排开,其后各站两名侍奉丫鬟,一名只在身后站定待命,另一名则接过传菜嬷嬷们送来的白玉茶壶,跪在桌案侧边为各自的主子倒出一盏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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