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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定会有很多机会说话的,她想。
只是江淮之打自己身边过时,却是温温柔柔的一眼。
“柚儿。”
“在...在!先生早!”
她顿时憋红了一张小脸,直惹得长公主一声笑。
“这小丫头,太傅大人与你问声好,脸红什么。”
当然脸红呀!
谁能抵挡着住这么好看的人呀!
符柚偷偷腹诽一句,大着胆子跑上前去,拨开人群小心翼翼凑到那个挺拔的身影旁边,跟着一道往里走。
“先生可好些了吗?”
她眨眨眼睛,好奇地瞧瞧他的脸色。
“好多了,还是多亏了柚儿。”
江淮之没再多与人寒暄,很快就应了她。
“不必担心。”
“这是她该做的。”
符从南亦是听说了昨日符柚送他回府之事,却只当是风寒。
“我这孩子自小皮得紧,这些日子让大人费心了。”
“无妨,她是很好的孩子。”
他声音好似初初化开的雪水,清冽中又带几分温润。
“善良天真,也很好学,近日于字画之途,皆颇有造诣。”
他夸她了耶!
这般在爹娘面前被夸赞,她那嘴角又快翘到天边去了,只恨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片人,不然她早就一把扯住人家袖口,使劲撒娇再讨几句好听话了。
符从南听着也不免面带喜色,乐呵呵道,“她这打小吃了睡睡了吃的,碰上大人也不知着了什么魔,日日早出晚归一点没闹过,符某当真是打心眼里感谢大人啊!”
“柚儿虚心向学,江某岂敢居功。”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二人这般一来一往地客套着,很快便到了那处待客的屋子。
芙蓉菱花窗半开着,自窗格外漏进的日光淡淡洒向一张极大的梧桐木圆桌,桌上一盏紫金小兽香炉燃着清凉的雪中春信,掐青白玉的茶杯整整齐齐排列开来,桌旁一方雪瓷花瓶斜放着几支新摘的西府海棠,其后是一柄山河湖海檀木座屏,将再深一些的空间自然隔开了。
布置得当真是极雅。
“大人如此为小女费心,又处处维护于她,符某心下感激不尽,万万没有坐于上首的道理。”
符从南引着人入座,又亲手斟上了一杯茶。
“思来想去,便寻了个家宴时常用的圆桌,叫大家围着坐了,不合礼数之处,还望大人莫怪。”
“符大人何出此言,如此一来,反倒是亲近。”
江淮之眉眼温和,瞧着一旁局促站着不肯落座的小娘子失笑。
“怎得还傻傻站着,难不成今日打发你去端菜了?”
“哪有呀。”
被打趣一声,小娘子面上一羞。
“我就是、就是……”
她不住瞄着江淮之身旁的那个座位。
按族中长幼尊卑来排,这位置该是她大哥哥符慎远的,只是哥哥还在膳房里亲自嘱咐上菜,这里才正正好空出来,惹得她不住遐思。
上次去百味居时,他便只坐在她的对面,还从来没有坐在身边过呢……
江淮之看在眼里,眸色微有无奈。
“既是家宴,想来也无需讲究太多礼数,江某与柚儿相熟,符大人可否准允她坐于江某之旁?”
“江太傅惯会为她说话。”
长公主自然瞧得明白,嗔了那小娘子一句。
“磨磨蹭蹭半晌不落座,就等着这句话吧?”
“娘,这有什么的,妹妹想坐哪便坐哪。”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符慎远唤菜回来,恰好听到,也笑着揶揄开口。
“小柚子过来,大哥坐你那去。”
“嘿嘿!”
符柚这下可开心坏了,小脚偷偷把楠木凳往江淮之那边踢踢,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跟人挤一块去了。
感受到她的小珍珠滚边擦过自己衣袖,江淮之微滞一刻,意外地没有收回袖子的使用权。
他默许了。
倒是奇怪。
他虽不是什么一板一眼的圣人,却也始终将克己复礼摆在明面上,但一次次允许她逾矩、允许自己逾矩,实也是难以说得过去之事。
或许自打第一眼见她以来,他便把她当作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既是孩子,做出任何胡闹的事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故而他对她的迁就,也是一次次拉低底线,到最后成了下意识间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他最近渐渐不觉得她是个孩子了,却也还是纵着惯着,好像都已形成了习惯,连最开始气死人的话都不怎么说了。
萦月有日闲谈与他聊起过,说他很宠她。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是这样么?
他没当过谁家娘子的先生,不知道怎么做会好,但总不能用对李乾景的态度对她。
毕竟李乾景哭便哭了,哭了接着揍便是,可这符家小娘子若是一哭闹……
怪惹他心疼的。
薄切的小牛肉在落座不久便端上来了,紧接着桂花鱼翅、鹿茸三珍等十八样珍品被样貌最好的十八名丫鬟端着鱼贯而入,稳稳当当在梧桐木桌上依次排开,尚有一样圆如红玛瑙的樱桃肉,是小娘子特意嘱咐膳房加上的,由辛夷亲手端进来,放到了江淮之正前面。
江淮之正想到那里,抬眼瞧见这一道上乘的樱桃肉,眸中不免又柔和了三分。
他能感觉到,那小珍珠擦过他的袖口一连蹭了三次,好似撒娇求表扬一般。
他可不上当。
只故意轻轻颔了首。
只是这微弱的动作,落入她的眼里,也值得她眸中瞬时雀跃起来。
那边,符从南见菜都已上齐,也止了那寒暄的话。
“大人快趁热用,菜色鄙陋,也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他招呼着,顺势唤了王嬷嬷过来。
“去将窗子都关了吧,今日天冷,江太傅身子也才刚好,可不能再受风了。”
“不行不行!”
符柚下意识脱口而出,惹得一家人都来看她。
“小柚子乖。”
符慎远难得没向着她说话。
“这么冷的风,吹着了怎么办?这桌上菜若是也吹凉了,对身子也不好,这有何不能关的?”
哥哥虽宠她,但也是个识事的。
再怎么说,江淮之也是客人,哪有桌上不为客人考虑的。
“就、就是不行!”
小娘子自己心里清楚,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瞧起来颇有胡闹的架势。
“关了...关了太热了,就要开着!”
自家先生的面色好不容易才好了,她真的不想再看见他那样苍白如纸的一张脸,就算被爹爹娘亲联合起来骂死,今日这窗子也不能关。
他昨日亲口讲出的那段故事,一定是犯一次病症就会想起一回,她只是坐在旁边入耳听听都觉得好难受好难受,更何况他身临其境得此梦魇,该有多绝望。
“屋中闷热,吹些风也好。”
江淮之心下微舒,接过小娘子的台阶便下了。
“就听柚儿的吧,莫要说她了。”
符从南只得点点头,瞪上小女儿一眼,也不好再训斥什么。
“昨日之事,实乃小女之责,符某多谢大人舍身相护,敬大人一杯。”
“为人师者,分内之事。”
京中人皆知,江淮之从不饮酒,故而他面前也早早准备了江南的新茶。
他以茶代酒,轻抿一口,温温和和应了。
“除却此事,柚儿昨日在香市之上,一笔点睛绘九公子灵韵,也算是技惊四座了,符大人可要多夸夸她才是。”
提起此事,符相便显得喜滋滋的。
“还得多亏了大人教的好,今日散朝后,陛下还特意叫了我去说了此事,说柚儿近日在各个地方都频频出彩,宫内都时有耳闻呢。”
“当真如此?”
长公主闻言亦是一喜。
“这种好事,怎得不第一时间同我讲?”
“夫人见谅,实是没有顾上。”
心里有了喜事,符从南喝得也尽兴,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