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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持不是没有看过女人哭。

年少失怙,家产被族人瓜分,那时阿娘、阿姐的眼泪只会让他心底的愤怒与野望越发膨胀。

但现在,看着翁绿萼落泪,他竟然觉得,有什么汹涌隐忍已久的欲.望,在咆哮着,等待冲破樊笼。

不想让她哭。不想再从那张柔润嫣红的嘴里听见会让他心痒难耐的抱怨。

萧持如有本能般,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上去。

‘啪嗒’。

悬在她眼睫尾部,将落未落的那颗泪珠,因为某些人不得章法,却又急切的贴近,颤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没入唇齿之间。

萧持掌心温度愈烫。

她的眼泪,是咸的。

到最后,翁绿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芳菲苑。

等她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杏香焦急的脸。

翁绿萼略带着些迷惘的脸映入眼帘,杏香这下看得更清楚,更急了:“娘子,你的嘴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被野蜂子蛰了?”

“春日里野蜂忙着采花蜜,性子都可霸道了,一有不高兴就要蜇人!”杏香这话说得很是肯定,“丹榴那儿说不定有药丸子可以治,婢给你去找找!”

说完,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翁绿萼都没来得及叫住她。

唇上仍传来隐隐的疼痛,翁绿萼羞于去照镜子看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干脆翻身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人陷进柔软芳馨的被褥里,这样具有安全感的姿势包裹下,翁绿萼却发现自己的心乱糟糟的,迟迟静不下来。

她忍不住想,不久之前,在马背上,在原野里,发生的事儿。

那只轻薄了她的野蜂子,实在讨人厌。

蛰了她,还不许她继续哭。

真是一只轻浮、霸道、不讨人喜欢的野蜂子!

翁绿萼忿忿地给他打上标签。

翁绿萼唇上的红肿用过药后,慢慢就退了下去。

见萧持大步走了进来,翁绿萼心头一跳,来不及浮上羞赧或是慌张的情绪,就被他直勾勾落在她唇上的视线给弄恼了。

野蜂子!登徒子!

萧持全然不知道翁绿萼此时正在心中碎碎念着骂他,他十分自如地走过来,因为常年握枪而粗粝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嫣红唇瓣。

“不肿了。”

语气平静,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

翁绿萼暗暗瞪他一眼。

还好意思提?

她的小动作都被萧持看在眼中。

脸一沉:“又撒娇?”

翁绿萼稀里糊涂地又被他拥进怀中,她愣了愣,正想分辨,却听得他带着些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下午时,我已派人去信给你父兄。让他们前来观礼。”

这已经是萧持能做的,最大让步。

她是个糊涂心软的性子,那就让他当这个坏人。总之,过了他们的婚仪之后,翁家那父子俩休想再与她有什么攀扯!

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翁绿萼很是欢喜,也不觉得他的怀抱硌人了,柔柔地靠在他怀中,感激道:“多谢君侯。”

鼻间浮动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听着她高高兴兴地向自己道谢,萧持本该满足了。

……但他前不久,才开了一点窍。

察觉到他又开始用那种令她头皮发麻,好像下一瞬就要被他连骨头带皮吞噬入腹的眼神盯着她,翁绿萼低下头,躲出他的怀抱:“妾,妾去给君侯泡茶!”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出了门。

萧持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只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摩挲指腹,好似在怀念那阵柔软得不可思议的触感。

……为色所迷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第18章 第十八章

萧候即将大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附近的州郡,有卫兵带着信疾驰去往雄州,远在隋州的李瑶光自是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萧持……竟对那个女人动了真心么?

乳母徐姑打帘进来,见她伏在案上,静静淌泪,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用帕子给她擦干净泪水,又用脂膏细细地在她脸上涂了一层,生怕窜进屋里的春风吹皱了那一张千娇百媚的美人面。

“我的心肝儿,你哭什么呢?”徐姑照顾李瑶光那么多年,见证了她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欣慰于她没有耽于情爱,高嫁给了有小战神之称的陈家长子陈隆,过了几年风光得意的日子。只可惜,陈隆战死,如今李瑶光不再是众人最艳羡的那一位。

连徐姑面对府上众人态度的变化都忍不住横眉,遑论是李瑶光。

李瑶光靠在乳母温暖的怀里,刚刚涌起的悲意已经随着那些被被徐姑拭去的泪水消失不见,她定了定心神,低声道:“徐姑,我只是不甘心。萧持竟会娶翁氏女为妻。”

翁氏女不过是她父兄战败后献上的一件礼物!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做君侯府的女君?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名正言顺站在萧持身边的机会。

难道翁氏女的身份比她当年高贵到哪里去么?怎么瑾夫人与萧皎这回就不反对了,不阻挠了?

想起旧事,李瑶光冷艳眉眼间闪过几分阴翳。

当年李瑶光与萧持之间发生了什么,具体连徐姑也不知。

萧持曾与陈隆之妻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事儿,也是在两三年前才开始突然流传开来的。

陈隆年少成名,战功赫赫,李瑶光嫁给他,是为了更好的前程。怎愿意有人与她分享一个男人。

在那些流言悄然传出之后,陈隆想要纳妾的心思全然没了,一心只在如何征伐那个曾与萧持有过风月的女人身上。

男人么,知道自己的妻子曾与老对头有过旧情,心里自然憋着气。

徐姑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道:“夫人,如今天下群雄逐鹿,并非只有萧候一人出众。您这样的容貌品行,嫁给哪户的王孙世子都是配得的,何必与那等……已有妻室的人纠缠呢?”

乱世之中,民风开放,女子二嫁乃至三嫁都是极寻常的事。

说到这里,徐姑忍不住想起另一宗事儿——萧候攻下隋州那日,家主陈绪曾设宴款待,其间还邀萧候一同离席,意欲效仿翁卓献女,惹得君侯大怒,家主父女俩都丢尽颜面。

从未听说萧候身边有过姬妾通房,如今他直接给了翁氏女正室的身份,保不齐就是真心喜欢她。

就算三娘愿意委身做妾,只怕君侯也不愿怜惜。

徐姑苦口婆心,一心为她考量,李瑶光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就是不甘心!

“徐姑,不必再劝了。替我收拾行装吧。”李瑶光从她怀中出来,伸手抚了抚微乱的鬓发,冷艳的脸庞上带着志在必得的野望,“我李瑶光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萧持是她折戟沉沙的唯一一个。

先前萧持是没有开窍,如今么,可就不同了。

说来,她也得感谢翁氏女。

李瑶光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她想起当日陈绪许诺说会给她的助力。

“约莫着脚程,翁氏女的父兄已经到衡州了吧。徐姑,你去找陈绪要五十精兵,立即出发。”

“萧候大婚,我一孀居妇人,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贺礼。就送她父兄惨死的讣告过去,让大家都添添喜气儿吧。”

今日是徐愫真十二岁的生辰,萧持难得在家,他十分疼爱这个自小命运多舛的外甥女儿,特地问了她想怎么过生辰。

徐愫真想了想,认认真真地比划了好一阵。

读懂外甥女儿意思的萧持表情有一瞬的微妙,觑了一眼在站在一旁的翁绿萼。

在场的人只有她还不能熟练地看懂手语,翁绿萼下意识将目光转向萧持,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之后,被那阵仿佛带着炽热温度的视线灼得连忙收回视线。

自半月前,萧持应允她派人去请父兄前来平州观礼后,便再度不见人影。

据说这回是真的忙。

这叫原本还在担心他开了窍之后,会不会得寸进尺、不知节制的翁绿萼松了一口气。

直到今日,萧皎做局邀她过来为愫真庆贺生辰,翁绿萼才又见到了萧持。

他的面庞是浅浅的小麦色,刀刻斧凿的五官骨感极佳,向她投来一阵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翁绿萼几乎要被他深邃眼窝中蕴着的淡淡笑意给摄去一瞬心神。

翁绿萼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徐愫真不懂大人之间明明只交缠住一瞬,却能叫双方都想入非非的眉眼官司,见舅舅终于思考完毕,点了点头,她笑弯了眼,拉过翁绿萼,高高兴兴地冲着她比划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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