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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郎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停止了,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儿子稚嫩的小脸儿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

因为他的一次冒险,他将整个周家带进了坟墓。

这一瞬间,他甚至开始后悔读书,后悔要考取什么功名。

不用皇帝下令,他都想自己将自己凌迟处死。

不,不,不,凌迟处死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应该将他的肉连同他的骨头一块儿拉出去喂狗!

他好恨!

负责盯着五皇子的侍卫高手,全程都精神高度紧张,眼见着表演赛结束,不由放松了精神,同旁边人说笑起来,谁想到一个没留神竟然真出了状况,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去救,已经是来不及。

怕什么来什么,端王不由闭了眼,这下谁也救不了周凤青了,正常情况下,这个滑坡设计了缓冲带,孩子们冲上滑坡以后,在坡顶上做停留,然后驾车从陡坡滑下,即便中途摔倒滚下来问题也不大。

谁知道竟然出了个作死的五皇子!

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周凤青到底是成年人,做事情先入为主的就从成人的角度出发,成年人不会找死,熊孩子根本不知道“找死”两个字儿怎么写的。

就这么给摔下来,死是死不了,胳膊腿儿摔成什么样儿真不好说,运气不好,头朝下摔下来,更倒霉。

徐庚无声叹了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皇帝面沉如水,看不出再想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凤青完了时,忽地场上情形突变,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恍若天降,他竟然徒手精准地接住了从高空落下的五皇子。

惊魂未定的五皇子发现自己被人接住,眨了眨眼,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周大郎抱着他,安慰地抚摸着后背安抚他,随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动作,他随手扯过一辆状元车,将车头拆去,只剩下车身,一手抱着孩子,脚踩上车身向前缓缓滑行。

感谢这帮有钱的娃买的都是天工记限量版的状元车,车身够结实,车轮也够好。

众人就见他仿若闲庭信步般抱着五皇子在波浪形的滑道上,上上下下,很快滑道了那处高坡,没有停留,直接滑上去,到了缓冲区,仍旧没有停留,继续——

众人仿佛看到一只自由到极点的飞鸟,潇洒地俯冲而下,而后,稳稳落地。

五皇子忘记了害怕,大嚷着:“还来,还来,我还要来一次!”

周大郎冲他笑了笑,却是拎过一辆状元车,递给他,指指那处高坡,意思是让他自己重新滑一次。

刚才的经历让五皇子有了心理阴影,摇着头往周大郎的怀里躲。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锦钰骑了一辆状元车跑了过来,在五皇子面前缓缓站住,道:“从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你的父皇在看着你呢,你可以的,我陪你一起滑,就算摔下来,我大伯肯定能接住你,来吧。”

说着话,他过来牵了五皇子的手,把他的手放到了状元车上。

五皇子看了他一样,却是把手又缩了回来。

周锦钰笑道:“你已经成功过很多次了,刚才那只是个意外,其实很简单的,这样吧,我从来都没有滑过,我滑一个给你看啊。”

周二郎刚才整个人虚脱了,缓过劲儿来,忙紧着跑过来,刚好听到儿子与五皇子的对话。

他很想要阻止儿子,那些孩子都提前组织练习过很多次,钰哥儿却是一次也没有滑过。

但他却是没有任何理由来阻止,没道理钰哥儿就比五皇子更珍贵,比别的孩子更珍贵,他不让自己的亲儿子滑,却让别的孩子去冒险,是何居心?

周锦钰自是能看出爹的担心,朝他一笑,语气轻松道:“爹,你要相信我啊,我会滑得很好。”

说完,他驾着状元车擦着周二郎的衣角飞驰而去,周二郎的眼泪强行憋回去,他知道儿子这是在替他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他只有钰哥儿一个儿子,敢叫钰哥儿去滑,就证明这滑道的安全性有保障。

傻孩子,怎么能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明明是天底下最聪慧的孩子才对。

看台上的众人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波形滑道上自在的上上下下,忽地,小孩儿突然加速,就好像刚才的五皇子一样。

不,他比五皇子冲地更快更疯狂!

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从眼前飞过,刹那间,他轻松地过了坡顶,飞到半空中……

欢快的笑声从半空中传来,“大伯,接住我哦!”

光敢滑行还不够,周锦钰要向所有的人证明,他爹可以保障所有的孩子的安全,即便是摔下来,也有人在下面接住!

众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镇住了,这得多大的勇气和信任才能够如此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周大郎稳稳接住周锦钰的那一刻,所有的质疑声消失了,滑坡有风险,但风险可控,周大人做了万全的准备。

只有吓出一身冷汗的周二郎自己心里清楚,风险可控?那是指常规滑行的情况下可控,像这般鲁莽作死的行为,可控你大爷!

这一刻周二郎愤怒和后怕的情绪远远大于感动,从来没有滑过高坡,跑上去滑就已经够让他担惊受怕了,刚才腾空那一飞,让他整个魂儿也都着吓飞了。

一向镇定的周大郎,死死抱住小侄子,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是人,不是神,刚才能接住五皇子,除了反应快,未必没有运气的成分,他没有那个把握次次不落空。

这会儿,五皇子见周锦钰没事,刚才的恐惧去了一大半儿,他亦知道自己刚才露脸不成,丢人了,最主要在他母妃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隐隐就知道自己不能输给其他兄弟。

好胜心和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他重新蹬上状元车,周锦钰趴到他耳朵边儿轻声道:“滑上坡顶不要停,勇敢地滑下来,否则在场所有的人,包括你的父皇,都会认为你不如我。”

周锦钰可不想抢了五皇子的风头。

当着满朝文武百官,你周翰林的儿子比皇帝陛下的儿子还厉害?

五皇子没有让周锦钰失望,一口气冲上坡顶,咬牙一闭眼,顺利地滑下来。

看台上的端王带头叫好,朝臣们紧跟着一片叫好声,端王笑道:“这样的比赛才有看头,大干朝的男儿就该如此,勇往直前,敢于战胜自己。”

徐庚:“不错,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内心的恐惧,五皇子小小年纪,短短时间内敢于再度上去滑,实在难能可贵。”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周锦钰。

皇帝招了招手,问旁边儿总管太监魏伦,“五皇子前边儿那孩子是——”

魏伦躬身作答:“启禀陛下,好像是周翰林的独子。”

皇帝点点头,他有八个儿子,平日里一个比一个孝顺,真到关键时刻,未必及得上人家一个,不要说为了他去拼命,怕是恨不得他早点儿死呢。

皇帝目光不由落在身高已然超过自己的太子身上,太子似有所觉,却没有回头,嘴角儿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感情是相互的,你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何曾有过儿子?顶着太子的头衔,没有人比我更窝囊,做的好了你猜忌,做的不好你不满,左右不是人,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弟弟们还好,进可攻,退可守。

只有我,已经被放在了这个位置上,只能进不能退,被废的太子是没有好下场的,不想争也得争。

一场危机悄然化于无形,周二郎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有些东西的种子却悄然埋下,虚伪的理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文不值,权力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场上的活动继续,开场表演只不过是热身,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兵王之争。

蓝白两队对抗。

累计获得积分最高者,视为获胜者。

全程共设有八个关卡,两队成员根据在闯关中的表现为自己所在队伍获得相应积分。

周二郎这次直接把两个皇子拎出来,给按了个指挥官的名头,坐镇中军帐,不参与到具体的活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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