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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柚白他一眼,颇有些骨气。

“我符小娘子不吃你的东西!”

“……”

江淮之选择剥夺他们的权力。

他抬眼望望四周,恰好瞧见不远处百味居的牌匾,便领了人朝那座号称“京中第一楼”的酒楼过去。

掌柜的识得他,恭恭敬敬便请了人去迎,一连迎到最高层的华贵阁楼里。

坐在软垫上,抿上一口上好的热茶,他方淡淡吐出一口气。

当真是闹腾。

可那方素有“第一名茶”之称的紫笋茶,也只占住了他们不到十秒钟的嘴,少年少女叽叽喳喳仿若鸟雀,似乎又在为点些什么菜吵闹。

“这道乳酿鱼羹瞧着甚是鲜美。”

李乾景先开了口。

“鱼有刺,吃起来不好看。”

生怕在那位玉公子面前丢了形象的符小娘子当即否决。

“不如水晶龙凤糕。”

“糕点能当饭吃么?”

“怎么就不能?”

“非要的话那还不如金乳酥。”

“金乳酥我刚吃过了。”

一旁抱着小本候着的小二渐渐面露难色,眼光不住地往江淮之那边瞟,似乎觉得他还靠谱那么一些。

这京都第一酒楼的人流量自然不在话下,外面还不知多少客人等着要伺候呢,这边倒是半天点不出一个菜,岂不是生生讨掌柜的骂!

江淮之读懂了那可怜人眼中的渴望,微咳一声,终是打断了他们。

“酒楼的招牌我记得有十三样,都来一份。”

“好嘞客官!”

小二跟得了救一般,一溜烟就跑没了。

门被顺手带上,符柚瞪大了眼睛。

“十三样?只有我们三个人,吃不了的吧?”

他微微一笑:“吃不了兜着走。”

李乾景也有异议:“我刚看过单子了,这酒楼的要价在民间一点不低,先生你的俸禄有这么足?”

他不置可否:“没贪污。”

“……”

二人皆抽了抽嘴角。

江淮之眉心略有发痛,正了正耐心,好好地开了口。

“没有与你们一同出来过,我并不了解你们的喜好,这十三样招牌甜咸辛辣各有滋味,挑着自己喜欢吃的便好。”

顿了顿,他补充道,“下次我便知晓了。”

符柚心下一暖。

原来是这样。

方才吵着点菜的时候,她其实也很想知道江淮之偏好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显得自己想约人家出门又不提前做功课一般。

这样的话,一会她也仔细看看,自然心里也有个数。

他好温柔。

不动声色地便解决了两个人的难题。

想着,她也没注意李乾景伸手捅了捅自己:“喂,小柚子,你傻乐什么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什么时候咧到天边去了,慌忙咳嗽几声作个掩饰。

“我、我饿了这么久,突然有这么多好吃的,乐一乐还不行呀?”

说罢,她自觉心虚,偷瞄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清贵公子。

对方温润地报以一笑,似乎还点了点头。

符柚刚收起来的嘴角又从相府一路咧到东宫去了。

李乾景:“……”

他总觉得,小柚子有点不对劲。

作为京都贵女的反面教材,通常以“你这孩子不要学她,她出生就是太子妃你是什么”的形象出现在各家夫人口中,她能坚持一个月日日卯时准时到东宫上课,他已经觉得很离谱了。

结果她非但上,还好好上,动不动就缠着先生问问题,搞得他现在一上朝就挨父皇骂。

他不是没怀疑过小柚子是因为喜欢坐在他旁边才这样的,只是被凶被怼被欺负了无数次后……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更何况,她现在还天天乐乐呵呵傻乎乎的,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好像被下了什么药一样。

毕竟是坐在阁楼里的贵客,才饮过三盏茶,十三样招牌便依次摆上桌了。

李乾景回过神来,瞥见那葱醋鸡、红羊枝杖、樱桃肉一道接一道放在眼前,也顾不上琢磨哪里不对味了,肚子很没骨气地叫了一声。

符柚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水晶龙凤糕。

“我想点的是招牌耶,还得是我有眼光,什么乳酿……”

话未说完,乳酿鱼羹就正正好落到她跟前。

“……”

李乾景哼哼两声:“本太子的眼光就从来没错过!”

她把头偏了过去,“就你会挑刺。”

她才不在江淮之面前吃鱼呢!

“话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江淮之听得闹腾,先动了筷。

“吃吧,再闹会该凉了。”

符柚在他正对面,立即乖巧地点点头,小手盈盈一抬,优优雅雅伸筷夹住一块龙凤糕,又稳稳在自己的小玉盘里搁上一搁,薄唇微启,皓齿轻轻咬下一个极小的角来。

对此,李乾景果断评价:“做作。”

符柚:“……”

江淮之看在眼里,默了默询道。

“近日可进过宫?”

“我吗?”

少年从一阵狼吞虎咽中抬头,唇角还挂着根小葱。

“嗯。”

“最近好像没有。”

他歪头想了想。

“最近我都是下了朝就回东宫的,母后也没怎么找我。”

“明日散朝后去一趟吧。”

江淮之只夹着面前的一道樱桃肉。

“近来陛下圣体抱恙,此事并未声张,想来也不愿让你知道,但为人子为人臣,定期也该去探望。”

“父皇生病了?!”

李乾景登时放下了筷子。

“这种消息一般都是瞒着的,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我父亲同我讲的。”

似乎是犹豫了,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

“深冬天寒,陛下此症来势汹汹,年后的几日朝会皆是硬撑,你要做好暂领国事的准备。”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符柚正垂眸分着一块鸡肉,闻言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敢说话了。

他颔首。

“只是暂领,你不必害怕,陛下圣体向来康健,不过是一场重些的风寒,否则我不会在席间同你讲。”

少年满头是汗,重重瘫在椅背上,喘了几大口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虽是嫡子,却并非长子,你上面皇兄不少,此等关头,切记好生表现。”

江淮之声音似薄雪般清清凉凉的,听来没有什么感情。

“我是你的先生,凡事皆会考虑在你前头。”

说罢,他淡淡朝那个兀自折磨鸡肉许久的小娘子看了一眼,忽然忍不住有了些许笑意。

“怎么了?”

与那秋月一般的眸子对视上,她心下骤然漏了一拍,说出口的话有些结巴。

“我、那个……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他眸色温柔了些:“害怕?”

“呃...你们说这个,没人能坐得住吧……”

她小声吐槽一句。

“无妨。”

江淮之同她说话时的神色,与方才截然不同。

“近来课业上有了些好名声,陛下又在病中,容易念情念旧,对你们的婚事稍显松口。”

他眉目清朗,好似自云雾后透出的月光一般柔和。

“也是不小的孩子了,许是今年便能与乾景完婚吧。”

符柚听着登时不乐意了,鼻尖一红就搁下了筷子。

“什么完婚,不是说要退么?要退便赶紧退了,到底在拖什么,我从来就没想过嫁入皇室,更没愿意嫁过他李乾景!”

“不是,我有手有脚长得也还行银钱不少地位也说得过去,你就非这么嫌弃我?!”

李乾景听了父皇的事,心情本就有点低落,闻言直接炸了。

“对,我是也没少嫌弃你胡搅蛮缠叽叽喳喳跟我从小打到大,可我从来也没……”

也没想过换一个太子妃啊。

他心里头堵得厉害,偏过头去硬是没往下说了,“……嘁。”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跟你别的方面有什么关系!”

被这么一吼,她也不干了,什么话都往外吐露。

“我也不想攀什么高枝,一辈子困在后宫和莺莺燕燕斗个没完!”

“柚儿!”

江淮之低声喝止了,声音带着些不容拒绝的威严。

“这种话,不要再拿到第三个人面前说。”

小娘子似乎被气得够呛,白豆腐一般的双颊肉眼可见变红了,纤长的鸦睫扑棱扑棱挂满了泪珠,直直才往下坠。

见她哭了,二人皆有些紧张。

“……好了,”

李乾景别别扭扭地嘟囔。

“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是不是凶到你了,对不起啊小柚子。”

江淮之也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瞧着她委委屈屈蜷作一团,不免有些心疼。

“抱歉,方才只是怕你惹祸上身,没有别的意思。”

“……那我就惹祸上身了怎么办。”

她开口闷闷的,兀自闹着小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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