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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点心铺子呀?那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开门?”

“苏家生意一向好,寻常卯时就开了,小娘子若馋了,奴婢等会便出去买。”

“不用你忙,我是想买些带去东宫的。”

符柚歪脑袋想了想,心下一紧。

“不对,卯时这个点很危险呀……容易迟到!”

她最后整理了下一丝不苟的妆容,拎起自己的小绣包拔腿就往外跑,“我去他们家门前等着,万一开门早了呢——”

“诶——小娘子慢点!”

她这一跑可给辛夷急坏了。

“您怎么还戴着昨日的簪子就跑了,您的发饰从来是一天一换的!”

小娘子娇俏一笑,眉眼都弯了:“我喜欢,就戴这个——”

好在天公助她。

苏家铺子比往常早了一刻钟开店,她匆匆忙忙打包了两份酥酪就催着车夫往东宫跑,直跑得那小马儿都要不干了,才卡着点正正好踏入崇文馆。

只因她昨日特别注意过,江淮之夹得最多的便是甜口的菜系,糕点更是意外地用了两块,她这才灵光一现,大早上跑过去要了新做出来味道正是最好的酥酪。

为何是两份。

自然是做得不能太明显,得拿李乾景打个掩护。

瞧着着急忙慌闯进来,鼻尖上都跑出一层汗的小娘子,江淮之掷了书卷,淡淡抬眼看过了窗外的天色,“正正好,一分不迟。”

“还好还好……”

她扶着腰喘了几口气,将两份精致的糕点盒摆到他们面前。

“新、新做出来的,今日第一笼酥酪,先、先尝一尝。”

“怎得想到早起买这个?”

江淮之自觉她的模样有些好笑,抬手接过一盒,甫一掀开木盖,细腻的甜香便盈满了整间书室。

“早知道你要带东西来,那早膳我就不吃了!”

李乾景毛笔一扔,毫不矜持扑了过来,随即抱怨道。

“这个看着好甜,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吃甜的。”

符柚没好气道:“不喜欢吃给我吃!”

本来也不是给你买的。

“那我不!”

他登时跟个小孩一样抱紧了盒子,猛塞一块进去。

“唔……好吃!小柚子给买的都好吃!”

“……”

她颇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从哪学的这么‘下饭’的话。”

“从话本里学的呀!”

他被甜得龇牙咧嘴的。

“都说这种话对女孩子管用,看来小柚子根本不是女孩子。”

符柚瞬间炸了毛,追着他满屋子打:“你!!”

江淮之安安稳稳坐于上首,瞧着他们幼稚地打来打去,不免无奈。

只是这新出笼的酥酪……的确好吃。

细腻的奶香与清甜的酒香碰撞出软嫩丝滑的口感,似有若无的桂花香气更为这盏酥酪去几分腻,入口即化,甘甜醇厚,真可谓是“玉来盘底碎,雪到口边销”。[1]

这孩子……竟是个心细的。

想来是昨日他下筷的口味太过明显,被她有心捕捉到了。

这苏家铺子做出的甜点实是京城一绝,却日日卯时后开门,他因要为太子授课,几乎从未吃过这第一笼甜点,如今倒也算是满足了。

想着,他眉眼不自觉柔和起来,下意识向她那边投上一眼,恰好撞见她也往这边看。

小娘子好看的一双眸子清洌洌的,视线相撞的一刻,她冲他娇俏一笑,随即又害羞地低下头去,连耳根处都满是少女的羞涩。

他亦是温柔笑笑,微微颔首谢过了她。

“不闹了。”

他开口意外地带些宠溺。

“过来上课了。”

李乾景骤然停住脚,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这人平常是这么说话的吗?

他正要跳起来吐槽,却瞧见方才正和他打闹的小娘子,早已乖乖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似乎还挂着抹压不住的甜笑。

只把他留在原地,像个大傻子。

“……什么嘛。”

李乾景讪讪过去,那边却已经开始例行检查功课了。

“诗里写的是缠丝玛瑙。”

符柚嗓音甜甜的,几乎称得上是对答如流。

“不错。”

江淮之挪开手中书卷,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近日学得都很好。”

她被夸得美滋滋的。

不枉她过个年都在家里死记硬背,他夸人的声音可真好听呀。

“今日便先不学诗文了。”

淡淡的雪松香气近了些,她嘴角上扬着抬头,恰看到那只修长的手,捻了张薄纸在她面前。

“练练作画。”

符柚甜丝丝应道:“好!”

李乾景更无语了。

“小柚子,咱能不能不卷了?”

他口中嘟嘟囔囔的,听起来似乎十分不满。

“你现在怎么见着他就笑啊,读书有这么开心吗?”

话未说完,江淮之将握着的竹简卷了起来,生生敲在他脑袋上,笑得喜怒莫测。

“管好你自己。”

李乾景痛苦地蜷作一团。

“你等着,等我哪天登了基,看我怎么折腾你的!”

江淮之抬手又是一下。

“臣等着。”

符柚坐在旁边,忍得很是辛苦,小手握着画笔描着江淮之事先勾好的图样,使劲才憋着笑。

这种不畏“强权”的性子,可真是……

好喜欢。

脑海中突然蹦出的念头,直直吓了她一跳。

想什么呢?!

笔握得更紧了些,她圆圆的眼睛死死盯上薄纸绘出的图样,不敢再朝前面瞄上一眼。

是青山有松的图样,幼时她也曾见江萦月描摹过,二姐姐的闺房里也被她偶尔捣乱翻出过几张,想来是拿来练习的经典式样,只是越描下去,却愈发觉得这晴日青山好似那人的眉目,这挺拔山松又好似那人的身姿,连带着松下千锤万击的山石,都有几分江家风骨的影子。

故而她越描,脸上就越是发烫,小脑袋几乎要扎进桌案里。

她堂堂丞相千金,符家小娘子,到底是怎么了?

终于注意到她这边的异样,江淮之授课的语句忽然停了,问询的语气中少了几分疏离,“不舒服?”

“没、没有……”

符柚心虚地回了话。

“这屋内炭火烧得太旺了,有点热……”

“啊?你不早说小柚子!你脸都热这么红了,跟那个猴的……”

她没让这位抽风的太子殿下说完,“你闭嘴!”

说罢,她又自觉影响自己的形象,慌忙咳了几声打掩护。

江淮之却不知何时已踱步至窗前,轻轻开了两扇窗。

“可好些了?”

他问道。

“若还是热,我唤宫侍进来去些炭火。”

“好、好些了先生。”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微凉的晨风从右后方的窗外轻轻吹拂过来,一下子让她褪去了好些莫名的燥热。

“多谢先生,先生真好!”

“无妨。”

他温温柔柔应着她的撒娇。

“有事直言便好。”

“不公平!”

李乾景一声尖锐爆鸣,打破了这边岁月静好的氛围。

“以前我喊热,你一直都说什么心静自然凉,骂我心思没在读书上,怎么到小柚子那就不一样了!你偏心!”

江淮之抬了抬眼皮,难得没给他一个爆栗。

他说得似乎也没错。

好像自从符家小娘子来了,他对她一直都称不上严厉的,甚至于也可以说是偏宠,几乎有求必应,也很少训斥过她,哪怕是告状最后也只成了威胁,化作笔下两三句美言送往丞相府。

毕竟是个女孩子,娇生惯养的,受宠些也是正常的。

他把原因归结于此,出口淡淡一句:“方才讲的学会了么,就叫?”

符柚与李乾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好奇方才究竟讲的什么,符柚小脑袋往那边偏了偏,提出了疑问,“对了先生,为何我日日练字作画习琴背书什么都有,他却只要念书就好呀?”

“他学得早些,你眼下练得这些东西,他不需要练了。”

江淮之竟是没有像对太子一般,斥责她浪费时间,反倒将李乾景的书要过来递给了她。

“若是好奇,可以一看。”

小娘子眨眨眼睛,连忙接过来,却蓦然张大了嘴。

这什么?

这天书!

密密麻麻的字像蚂蚁一般印在册子上,字字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一时之间,她连哪句话是哪句话都分不清。

“你的书是我事先作过批注的,再跟我些时日,你便也念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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