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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她自小辛辛苦苦练这琴棋书画,哪年年节时分不是被家里人众口相赞,符柚一条吃了睡睡了吃的咸鱼,不就是命好了点,怎么也配上手指导她!
当真奇耻大辱!
“我倒要看看,你画出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七娘子当真是气狠了,连闺阁仪态都全然抛在一边,竟生生上手拽符柚揣在怀里的那张画纸!
符柚吓了一大跳,慌忙反身就去躲,众姐妹亦是惊了,有的去拦有的去帮,推攘间不知谁将那画纸勾了个边出来,又被人推了一下没握住,直直朝风里扬去!
她心下一紧,正欲冲出去拦,却眼睁睁瞧着一直躲在人群后面,静静看着这场闹剧的符乔,满是好奇地将那画纸捡了起来。
她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是自家妹妹。
只是下一秒,那符乔竟嫩生生开了口。
“姐姐,这上面怎得画的是江淮之江太傅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硬生生愣在了原地。
符柚却突然像疯了一般扑过去,将符乔一把推开,抢过那画纸用尽全部力气撕了个粉碎!
她鼻尖眼眶都红了个遍,透过眼前那渐渐模糊的水雾,她眼睁睁瞧着自己那最隐秘最不敢示人的小心思,化成一片片碎屑自空中飘扬而下,活像满树梨花被狂风摧枯拉朽而折去,散下漫天的白花瓣来。
她蹲到地上,呜咽着竟是哭了。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江萦月守在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抬眼怒目而视。
“谁推的她,又是谁抢的她的东西!”
大家从未见过,这位堪称京中贵女典范的帝师世家嫡女如此失态的模样,一时竟都没敢出声。
“你再说一遍,她画的什么?”
盈满怒意的眸子蓦然转到符乔身上,吓得她生生后退一步。
“我……我说什么?”
符乔到底年纪轻,被那样一双眸狠狠盯着,连声音都发了抖。
“她画的什么?”
江萦月低声吼道,孤注一掷抱了最后一丝希望。
符乔咽了咽口水,并没有如她的意。
“我说了呀,姐姐、姐姐画的江淮之!”
她硬着头皮开口。
愚蠢的东西!
江萦月暗暗骂道。
一个相府旁支家的女儿,费劲心机来香市这种地方,用脚趾想都知道是来求个好姻缘。
她本以为这人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的婚事都该指着本家的夫人,就算方才是一时惊讶脱了口,现在承认是自己看错了还来得及,反正画纸已经被撕了,又上哪去找什么证据。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毁了自家嫡姐的名声和婚事,还以为自己能高嫁到哪去不成?!
那英国公府七娘子第一个回过神来,惊呼出声:“我没听错吧?”
她双手掩口走过来,瞧着倒真像吓坏了一般。
“堂堂圣上钦定的未来太子妃,私下里却画江太傅的画像?”
说完似乎尚不解气,还咯咯笑了一声。
“哦——瞧我说的,这哪还是什么私下呀,当着这么多人都敢画了,这太子殿下的脸可往哪放呀!”
“你休得胡言!”
江萦月站起身,气得直发抖。
“小柚子与我二哥哥清清白白,你哪里来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造他们的谣!”
“清清白白?清清白白画人家做什么呀?”
七娘子嗤笑一声,不依不饶。
“江太傅不过教了我们太子妃殿下小半年,这就变心到人家身上了?可真是精彩坏了。”
“你闭嘴。”
符柚终于抬起头来,满是泪痕的一张小脸上神色极为复杂。
“先生光风霁月的人物,怎容你污言秽语!”
“我污言秽语?”
七娘子腰都要笑弯了。
“符小娘子干出的这档子事,可当真才是天上有地下无啊!”
“你大可以去状告御前。”
她冷静下来,一向甜的嗓音凉丝丝的。
“你没有证据,我倒要瞧瞧你担不担得起污蔑相府嫡女与当朝太傅的责任。”
“我没有证据?你当你的堂妹妹是摆设么?”
“那倒也可以。”
她镇静得有些可怕。
“不若再麻烦七娘子给我这妹妹带回去严刑拷打上三天,或许还能吐露点有关我的别的东西。”
此言一出,符乔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腿一软就要往旁边歪去。
“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七娘子仿佛听到个什么天大的笑话。
“依我们英国公府的本事,把江太傅请到香市上也不是什么难事,直接请他过来问一下,今日这事要怎么处理不就好了?”
符柚脸色变了变。
“简直荒谬,先生很忙,哪里轮得到你用这种闲事打搅?!”
“忙不忙的,还不是我们英国公府的一句话。”
七娘子得意得很,三句话不离英国公府。
“来人,这就去东宫请太傅!”
她一个踉跄,几乎站不稳,却又碍于在许多人前,生生立直了身子。
在场贵女们无人敢招惹英国公府的娘子,皆是不说话了,只退到一旁窃窃私语着,将她的耳朵烫得生疼。
江萦月倒是谁都不惧,一双杏眼怒目扫过全场,末了深深吐出几分怒气,到符柚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不用担心,小柚子。”
她语气很坚定。
“我们两个都在这里,二哥哥一定会帮我们的。”
“可是我真的画了他。”
符柚声音极轻极轻,似乎带着无尽的懊悔。
“我这么冒犯他,毁他的名声,他会生气的。”
“二哥哥从不在人前生气。”
江萦月依旧安慰着她,好像身为江家嫡女,一点都不觉得她的行为有多大逆不道一般。
“他不高兴了,也是关起门来训你两句,怎么可能去帮什么‘非人哉’的七娘子。”
“……啊?”
符柚张张嘴,几乎难以置信。
“萦月,你也会骂人?”
“骂人怎么了?”
一向温婉端庄的京中闺秀典范仍是气得够呛。
“欺负我家小柚子,骂她都算轻了。”
符柚心下一暖,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有这样的闺中好友,还有什么可怕的,别人说她命好她也认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陪她帮她,不是命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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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人群蓦然一阵躁动,她沿着众贵女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江淮之当真朝这边过来了!
也不奇怪,她想。
英国公府的面子,应该还是要给的。
江淮之身上着的,是为他们授课时常穿的那件玉白色金鹤纹广袖长袍,那长袍衬得他气质格外清冷矜贵,以至于只平平常常往香市上一立,便叫其余所有公子都失了色彩。
他立在原处,并未出声,只那双清朗似幽潭般的眸,淡淡扫过了眼前那一片花枝招展,几乎每一位贵女在被他看到的瞬间,都娇羞地低下了头。
符柚亦是垂下了脑袋,却是像个犯错的孩子。
也不知被叫来之时,他在做些什么,这个时辰本该是他自己的时间。
七娘子倒是第一个出了声,却全无之前的嚣张跋扈,那张花容月貌的小脸,瞧起来倒有几分羞。
“阿娇无意惊动太傅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原来叫什么娇啊。
符柚依旧没抬头,只往那边白了一眼。
江淮之本就不是吃这一套的人,似雪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更冷上几分。
“有事直言。”
“既然大人这般说了,那阿娇便不兜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