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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尝过了。”
他柔和的眉眼间写满了窘迫。
“不用硬夸好吃。”
“好吃好吃,就是好吃!”
小娘子似是真的饿坏了,连夹好几大筷樱桃肉还不忘嘴里夸个不停。
“先生好厉害呀,做什么都能做成!”
“属你嘴甜。”
江淮之坐在她对面,瞧着她那可爱率真的样子,心中是少有的片刻安宁,仿佛连日来的奔波终于有了栖息口,叫他说不出来的放松。
他遇到她之前,从未想过成亲,可眼下却有无数个瞬间希望,接下来的每一日,都会如此刻一般。
原来成亲与改变江家现状的理想,从来都是不冲突的。
他只是不喜欢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相敬如宾,就像是眼前的小娘子饿狠了胡吃海塞,落在他眼中,远比端庄大方、食不言寝不语的贵女们可爱生动得多。
她像个真正的人。
绝非高门大户千篇一律的模子。
似是那目光太过灼热,符柚意识到什么般,忽然抬抬头。
“先生怎么不吃,只顾着看我呀?”
“先生不饿。”
这是实话。
“柚儿不嫌弃,便多吃点。”
“你有心事。”
小娘子揉揉鼻尖,也稍稍住了住筷。
“我好像是有点笨笨的,但是也想帮先生点什么呀。”
“……嗯。”
他其实不太习惯将不好的情绪说与人听,斟酌了半晌才开口。
“说来也没有什么,只是听余公公讲,陛下为了乾景,不愿意将我换掉,我想面圣要一道明旨以保后路,但家父与皇后娘娘皆不想留我,百般阻拦,时至今日也未能见上一面。”
他仍是淡淡道来,只那嵌在桌沿上的指尖,暴露了些许烦闷。
“陛下没有几日了,病榻之间凡事也做不了什么主,届时新帝登基,换与不换还不是乾景一句话。”
还有更重要的,他没有说。
他也想给柚儿明媒正娶,十里红妆的盛大婚礼。
他需要一道圣旨。
一道听起来只有陛下疯了才能下的圣旨。
“好像是有些难办。”
小娘子皱起好看的眉头,想了想。
“宫中现在应该都是帝师大人和皇后娘娘说了算,别说面圣,进宫都难些吧。”
“嗯。”
江淮之递给她一块亲手打的杏花糕,温声哄了。
“没什么的,好好吃饭,不要琢磨这些了。”
“我会给先生想办法的!”
她认认真真点头。
“你先吃饱好不好?我好好想一想。”
“当然好。”
他眸中有些疲惫,却无半分怀疑。
虽说他更希望一切都交给他,不想让柚儿为此忧心,但还是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他再想办法就是了。
心事说上几番,终究是轻松些,桌上的饭菜很快便用完,江淮之唤嬷嬷来收了碗筷,便在卧房前的小白石阶上寻到了乖乖等他的小娘子。
“不是说好了,我与嬷嬷交代几句便来,让柚儿先回屋么?”
他坐到她身侧,虽是嗔怪,语调却是万分宠爱。
“当心着了凉。”
“挺暖和的呀。”
折腾了一日,又安安生生坐了会,小娘子的眼睛都险些要睁不开,见他坐过来了,毫不犹豫便整个人倒在他肩上。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先生怀里很暖和。”
“……胡闹。”
他微有无奈,侧目瞧见夜里清冷的月光淡淡投映在她娇嫩的小脸上,耳中听着她的呓语,下意识壮了胆子。
瘦削的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他只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果然,怀中的小娘子闭着眼睛,唇角却明显弯了弯。
“先生真的不当君子了呀。”
她困的时候,声音总是又甜又糯,叫人恨不得将天上月云边星都捧出来给她。
“柚儿又被抱了。”
“还当,只是当得不算十成十了。”
江淮之与她开着玩笑,手掌微微下移,轻拍过她的背。
“吃饱了就困。”
“不要回屋。”
符柚小脑袋在他胸口处蹭蹭,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今天的星星很好看。”
“眼睛都闭上了,还怎么看?”
他像哄孩子入睡一般,温柔的语调缓缓传入她耳边。
“就是很好看。”
她任性地嘟囔着,在他怀里更是安心到发昏。
“希望天...永远也不会亮。”
呼吸声渐渐在这片星空下变得均匀,江淮之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娘子,娇憨的睡颜让他不由得抬起手,小心地抚过粉白的脸颊。
“嗯,希望天永远也不会亮。”
他低声回应着,修长的手指慢慢向上,拂开了她额前的碎发。
借着柔白色的月光,江淮之低下头,带着无尽的缱绻爱意,用那薄唇轻轻吻过她额上的每一寸肌肤。
“你也永远不会再走了。”
第二日小娘子醒来时,目之所及处已然没有人了。
身下是昨日没敢靠近瞧的雕花檀木床,她一只玉手掀开那绣着兰花的软烟罗帐幔,小脚踩上绒毯,刚刚披好外衣,便有人推门来迎。
“符小娘子醒了。”
来的是这府上唯一的嬷嬷,她记得江淮之说过是姓柳,是他的乳娘。
“柳嬷嬷好。”
她乖乖朝那头发微白的中年妇人问了好,没端一点小姐架子。
“我家先生出去了吗?”
“公子一大早便走了。”
嬷嬷应着,给她端了热腾腾的饭来。
“他吩咐过,小娘子若是醒了,便让您尽快回相府。”
“啊?”
符柚刚刚喝下一口热汤,闻言险些呛着。
“怎么刚起来就赶我走呀。”
“小娘子身份在此,不好总留在府上的。”
柳嬷嬷如实相告,看她的眼神也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况且……”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况且什么?”
“相府那边有消息,太子殿下在您的院里等着。”
这下她是真的呛着了。
嬷嬷慌忙上去顺着她的背,她咳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找回声音。
“不是,李乾景为什么会在我院里?”
“按常理,新婚夫妇在吉日之前是不该见面的。”
柳嬷嬷面容和善,不似她那般惊讶。
“只是太子殿下贵为储君,想做什么自是无人敢拦的。”
“……”
好无语。
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饱了就没再多休息,整理好衣裙便被嬷嬷领着往外走。
“符小娘子。”
一路无言,只是到府门处,那柳嬷嬷忽然开了口。
“公子近日心狠,也是为了小娘子,还请您不要介意。”
“我没有介意过呀?”
符柚有些莫名其妙。
“我这个人脑袋不灵光,嬷嬷要有什么直说就好了,我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的。”
“……”
柳嬷嬷沉默一瞬。
“公子杀人伤人,不愿意让小娘子知道,他担心您见了他的样子害怕,也知您日日在这里盘桓,忙了一整日连家也不敢回,奴婢瞧着心疼。”
“故而奴婢斗胆,求小娘子事成之前,先不要来府上了。”
符柚听明白了。
但这叫什么话!
她见过江淮之掐李乾景脖颈的样子,也听过他当街砍伤江望之的声音,她的确是心有余悸,但她知道,他只是被逼无奈。
谁也不愿意成日发疯发狠,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展露出来,只是明知千难万险还要相爱的那一瞬,谁也没有错。
她没有错,江淮之没有错,李乾景自然也没有错。
可眼前的嬷嬷这么说,好像是在怀疑她对他的喜欢,还颇有些排外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