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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 医生走了,姜棉赶紧抓住那位护士,然后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这是哪家医院?谁送我来的?还……]
医生走了,姜棉赶紧抓住那位护士,然后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这是哪家医院?谁送我来的?还有没有其他人跟我一起被送进来?
护士也挺有耐心,一一回答:“这是临江市人民医院呀。你们生产队长李国强把你们送来的。除了你,还有三个人吧。现在看来,你应该是四个人里伤势最轻的一个了。”
“他们都怎么样了?现在哪里?”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一个伤到头,一个伤到手。一个伤到脚。他们都在二病区,这里是一病区。”
“谢谢你。”姜棉真诚地道谢。
“不用客气。”年轻护士悄悄凑近姜棉的耳朵边说道,“李国强是我表姨父,他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的。你先休息一下,我姨父留了人照顾你们。他刚才去吃午饭了,这会也差不多回来了。我去找他,让他给你弄点吃的。你都睡了一个晚上跟大半天了。”
护士说完走了。
姜棉摸了摸肚子。确实是饿了。
过了一会儿,一位30来岁的汉子走进了病房,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饭盒。
姜棉定睛一看,是第三小队的队长。
“姜知青,你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你从昨天睡到现在,李队长急得不得了,昨晚在这守了一夜,今天早上问过医生,说你没什么事,他才走了。”三队长把饭盒搁在床头柜上,把饭盒盖打开,摆好,“你都三顿没吃了,饿了吧,你先吃饭,我不打扰你了。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饭盒等一会我再来收拾。”
话一说完,人就走了。
姜棉觉得挺有意思的。
看似憨厚的一个人,其实知进退,懂人情,所有分寸都把握的刚刚好。怪不得李国强会把他留下来。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其他事情都急不来,先填饱肚子再说。
姜棉看了一下打开的饭盒。
白米粥,白水炒蛋,酸豆角。
伙食还行。
姜棉把所有的饭菜一扫而光。不算太饱,但也不饿了,感觉刚刚好。
姜棉吃完不到五分钟,三队长进来了,把姜棉收拾好的饭盒放进网兜里,然后拿个凳子放在床尾边上坐下。
姜棉知道他是留下来给自己解惑的,在心里感叹一下,便问道:“我听那护士说,还有三个人跟我一起送过来的?都是知青吗?”
三队长道:“就是跟你一起的那三个。楚知青的头被砸破了,流了血,好在骨头没事。谢知青扭到了脚,小腿也被砸伤,肿了一大块,还好骨头没断。庄知青的左手骨折了。你应该要感谢庄知青,就是你摔倒后他护着你,帮你挡石块才被砸骨折了。”
“晓得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除了我们几个,队里的其他人都没事吧?”
“还有几个受了点轻伤。他们离得远,跑得快,都不碍事。你们几个伤得比较重,而且你还昏倒了,怎么也叫不醒。李队长怕有个好歹,刚好碰上武装部的同志开了车下去,就请他帮忙把你们一起送到市里来了。”
“我们现在的医药费是队里出吗?”
“我也不太清楚。李队长拿出来的。不过他交待了,有伤要好好治。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此时的李国强,正在跟人拍桌子。
“你说什么?跟你们没有关系?”李国强一拍桌子,“你在上游,开闸泄洪,明明知道水放下来直接受冲击的就是我们下游的小水库。你们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说严重点,你们这叫草菅人命!”
“你们自己的孩子不看好,跑去的河里,溺水了来怪我们,这不是胡攀乱咬吗?”
“孩子溺水,我不怪你。但因为你们放了水冲垮了我们堤坝,我们队的知青因为修堤坝而受伤,怪得着你吧!”
“知青受伤是因为山体滑坡,要怪也只能怪挖空山的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挖山的有关系,你们也有关系。先把你们的帐算一算。他们也一样逃不掉。那我不跟你算知青受伤的事儿,我跟你算修堤坝的人工和物资损耗的费用。四五百号壮劳力,一天的工分,还有木桩,麻袋,工具等等损耗。一笔算一笔,有帐有目。我让人过来跟你算清楚。”
这边还没完,另一个又跳起来了,“我们挖山跟知青受伤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有去你们那边挖,山体滑坡那是天灾。你们难道没挖过山?”
李国强恼了:“天灾?你他娘的有没有睁开眼?你只要睁眼看一下,都说不出这是天灾!不按规则挖空山就算了,还在上面堆了那么木段。你有没有脑子?那山上就那么几棵树,你还要偷偷摸摸地砍掉。现在木段掉下来砸伤人你说是天灾?那我也朝你脑袋上扔石头,也说是天灾,看你认不让。”
李国强喘了口气,继续,“你们可以狡辩。我也可以怀疑你们是早有预谋。要不怎么就偏偏这次开闸泄洪没说,在我们社员取土的上方就有山体滑坡?还那么巧,滑坡的山上还堆着木材。这事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上县里,县里说不清楚,我就去市里。总能找到个说理的地方。”
李国强最后看了他们一眼,“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那几位知青现在还躺在临江市的医院里,其中一个还昏迷不知人事。我就算答应,那些个小孩的家人也不会答应。”
李国强扔下话,转身就走了。
有人轻蔑道:“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还敢在这里拍桌子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屋里一片沉默,没人附和。
牵涉其中的那几个,更是齐齐低头。
岭山公社的书记杜秋山追出来的时候,李国强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旁边跟着出来的一位干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就这么走啦?他能拿到他想要的?”
杜秋山肯定道:“他会如愿的。”
别看刚才那几个都挺硬气的,回头不出两天肯定就带着东西上门找李国强。
没理的时候李国强不会乱找茬,有理在手,他肯定要闹得明明白白的。
他只是个小小的生产队长,这没错。
但如果没底气,他会把伤员直接拉到市医院去?
想当初他转业回来,本来可以直接进县装部的,愣是没去,回家当了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
不到三年,就把一个全公社最穷的一个生产队带到中上游水平。
这是个有能量的,不管是县里还是市里,都有他的熟人。
不用做别的,就找几个记者去医院采访一下救人英雄,树立一个下乡知青的典型。再让人散点风声点点火。
那天的事情就会被挖的干干净净。事情的起因,过程,还有各个关联点一串起来,谁都逃不掉。
杜秋山想到这里,不着急了。他转为想自己是不是得去看看那几位知青,也送点营养品什么的。
姜棉并不知道李国强的这边的事。
她从三队长那里问到了同伴们的房间号码,就悠悠地晃过去找人了。
她打算先去找楚婴。
这家伙没来找她肯定是因为来不了。
楚婴头上包着纱布,正百无聊赖地半躺在床上,抬眼就看见姜棉走进房门口。
惊喜地叫起来,“你醒了,没事了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看过了没?怎么说?”
姜棉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心下微暖,“嗯。没事了。医生看过了,说要再观察一两天。”
楚婴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追问:“其他都没事吧?”
姜棉点点头,“没什么大问题。就后背有一点淤伤,擦点药就没事了。”
楚婴终于放下心来,“那你得谢谢人家庄清梵。当时是怎么回事,我也没看见,你倒下以后,我也被砸倒了。那时候只有庄清梵离你最近。我只听到谢东和嘀咕几句,他应该是想拉你起来,但没来得及,石头又砸下来了,所以他扑上去把你的头护住了,以至于他的手臂被砸骨折了。”
“好。我记住了。”姜棉终于知道,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压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了。
楚婴叹了口气道:“你说我跟大河的鱼是不是有仇啊?救了几个人上来,结果抓到手的鱼都忘了拿,给跑了一大半。好不容易剩下几条,还有个给送回来,就想中午可以吃一顿,又被叫去修堤坝,又没吃成。修完了堤坝,晚上总可以吃到了吧,又被砸进了医院。等我出院,那几条鱼估计都臭了。”
姜棉被她说得笑了起来。平常也看不出来呀?怎么对鱼就那么大的执念呢?
“你就这么喜欢吃鱼呀?”
“也不是,就是这鱼是我自己亲手抓的吧,就想尝尝自己抓的什么味。”
“那我帮你尝尝味道,估计再住个一两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姜棉也不再刺激她,安慰道,“反正河在那里,下次找机会再去抓就是了。”
楚婴的表情苦哈哈的,“那你可得帮我多吃点。我还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呢。医生说我有点脑震荡,我现在头还有点晕。”
姜棉安慰她道,“好好休养,一定要医生批准才出院。我们的队长算是厚道的,直接就把我们送到市里来了。要是遇上那些不好的,你想住还没得住。”
“说得也是啊。”楚婴的脸色缓和了些,“我就是无聊,还吃不到你做的饭。不过李国强安排的伙食不算差,中午的白粥很浓稠,还有米香,配上水炒蛋和酸豆角,我原本没什么胃口,看见酸豆角,还吃了一碗粥。”
妥妥的吃货一枚啊,都这样了还忘不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