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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他也会想江淮之。
但更多时候,他更希望江淮之死得远远的再也回不来。
少年初初下朝,一身玄色蟒纹锦袍也懒得换,有些烦躁地推开了书房门。
今日父皇连早朝也来不了了,也是他第一次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俯视群臣,只是到底他年纪轻没什么经验,朝中老臣谁都能说句不是,底下站着的两个有实职的皇兄也同他呛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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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子当的他太过憋屈。
故而他推门的动静也有些大,险些撞到门后之人。
李乾景吓了一跳。
“什么人?”
来者一身银灰色鱼跃龙门广袖袍,恭恭敬敬朝他行了个礼。
“臣江望之,见过太子殿下。”
少年没什么好脸色给他,径直走去自己的位置上。
“你来做什么的。”
“臣是江家指派来辅佐殿下的,也是殿下新的太傅。”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有皇旨么?”
“……陛下还并未下旨,眼下是家父的意思。”
“那你别挡道。”
李乾景没好气道,从一摞奏折中随便抽了本出来。
“孤很忙。”
“臣定当为殿下分忧。”
江望之固执着同他讲,始终微微弯着腰。
“殿下此刻需要太傅,未来需要帝师,这个位置,不该被德不配位之人占据。”
似乎是被说动了,也似乎是心底那抹憎恨被“德不配位”这四字唤醒,李乾景蹙着眉,半晌没说过话。
“嗯。”
良久,他忽然开口。
“那你坐吧。”
“臣站着便好。”
江望之立在他身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在那奏折上落了落,声音轻缓。
“眼下南境正是连绵雨日,每年总会有几个小县难抑洪涝,殿下便命户部拨些款,派些轻车熟路之人走一趟便好。”
“孤知道。”
李乾景犯着难。
“只是个个自荐,孤也不知让谁去好。”
“是臣的错。”
江望之不知怎得就一拱手。
“臣初初上任,并不知殿下所想,方才便啰嗦了。”
“……”
李乾景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来当太傅的么,怎么比孤宫里的主簿还要卑微。”
“即便是殿下的老师,也当遵循君臣之纲。”
他仍是谦卑。
“不该冒犯殿下。”
李乾景更无语了。
“说句实在话。”
少年开口便不饶人。
“你们江家真一个都选不出来了?”
这话说得江望之面上几乎挂不住,青一阵红一阵的。
“臣定当尽心竭力,博得殿下认可。”
“那你觉得,该叫谁去?”
江望之略略扫了一眼,挑了个眼熟的名字。
“都水监的杨大人一向以此为长,应堪当此任。”
“杨修去年借赈灾之事捞了不少银子,二哥却是分毫不知,还想举荐他去么?”
清冷微沉的嗓音自门外传来,二人齐齐侧目,恰见江淮之着了那件最常穿的米金色官服,竟是不请自来。
“孤不是吩咐了,不允许你再踏入东宫吗?”
李乾景瞬间便大为不爽。
“给孤出去!”
江淮之却是搭理都没搭理他,修长的手指在一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叫户部的魏观魏大人,并三个水利使一个言官,去处理下便好,南境那边的县衙已经准备迎了。”
“哦。”
少年听惯了这种淡淡的语气,下意识就答应了,随即又觉不对。
“不是,孤凭什么听你的?”
江淮之一贯温和,此刻讲话却也不是很客气。
“江山社稷并非儿戏,莫要夹带私人恩怨。”
李乾景扁扁嘴,也没问为什么,便在折子上落了御笔。
他很烦他。
但那自出生便建立起的信任,没有那么容易被取代。
江望之冷眼瞧着这一切,忽然冷哼出声。
“三弟当真是当惯了这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对待殿下也是这般吆五喝六的么?”
“为人师者卑躬屈膝,倒不如为奴来得更合适。”
江淮之淡淡看过去,话中锋芒亦是分毫不减。
“放肆。”
被如此当面羞辱,江望之几乎忍无可忍。
“家父手书,如今我是新的太傅,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倒是不知,家父手书何时比得上陛下圣旨了?”
他半分也不让,负手立于堂上。
“奉劝二哥三言两语,这般为江家惹祸之话,最好不要说出口,休要被那有心人听了去。”
江望之冷笑。
“也不知你哪日做了那阶下囚,骨头会不会比你这嘴还要硬几分?”
江淮之微勾唇角,眸中是少见的寒意。
“乾景。”
他淡声开口。
“让他出去,我有话与你说。”
“你要干嘛?”
李乾景连日以来本就心烦,被他们一人一句吵得更是头疼。
“弑师之名遗臭万年孤真是不想背,可孤真快忍不了了。”
少年泄愤的话半点也没威胁到他。
“那我便再与二哥过上几招,消磨消磨时间好了。”
李乾景肉眼可见地要炸毛了。
“你下去。”
他狼毫笔一摔,便瞪了那个满口礼教的江家二郎一眼,又转头恨恨地盯着他真正的先生。
“满意了吧?”
江望之神色复杂,拱手一礼便自觉退下了。
书房门被顺手带上,少年语气却并未缓和一点。
“小柚子怎么样了?你有没有照顾好她的病?”
“早便退烧了,也肯好好喝药,如今活蹦乱跳的。”
江淮之也不与他兜圈子,自顾自倒了杯清茶润了嗓。
“我今日来,只是想与你好生商量一下。”
李乾景眼瞅着他将自己备好的凉茶喝了,倒是意外地没有呛回去。
他其实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察觉有些不对了。
他太熟悉自己的这位先生,十几年来清冷温和却说一不二,能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也搀着他度过了储君路上许多道难关,是他曾经最信任最信任的人。
可他瞧着江淮之淡淡落座于他身前,却总觉陌生。
那双好看的眸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很像是……
那日用藤鞭打他时,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那道阴戾。
他那日真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记忆与当下相交织的一刻,少年背后竟是微微发了冷汗。
“你想说什么。”
李乾景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跟着落座,瞧着少了几分跳脱,已然锻炼出了几分少年天子的模样。
“你一向贪玩,不愿念书,虽是嫡子,在朝中呼声却一直不算太高。”
江淮之声似清泉,一字字滚到他心上。
“眼下你年纪尚轻,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你学习治国,可二三皇子皆已领实职多年,是有意夺你位子的。”
“孤知道,母后已经提醒无数回了。”
李乾景抓抓头发。
“孤已经在努力了,可书上念来的东西实际拿来用,不顶多少事,日日早朝被人追着找事,你以为孤不烦吗?”
“努力是要努力的,可努力是后面的事了。”
江淮之抬抬眼皮。
“你天生有血脉优势,只差朝中势力。”
“丞相与三部的尚书,都是孤的人。”
“还不够。”
他轻笑一声。
“我可以给你更多。”
“你什么意思?”
李乾景脊背发凉,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母后说你利用孤暗中发展朝中人脉,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