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 / 2)
姜晚笙已经歇斯底里了,她拿威胁不了父亲的招,用来对付祁琛,她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的放自己离开。
世界静止,空气闷燥透不过气来。
一切都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我就让你这么痛苦。”祁琛低低笑出一声,他边说边咳,咳得额前青筋暴起,眉眼里全是绝望,“原来,我让你这么痛苦。”
姜晚笙哭得已经没了力气,她紧紧攥着刀把,一边哭一边颤抖,她耳边的嗡鸣声愈来愈响——
下一秒,在杂音中,她看见祁琛缓缓直起身子。
面上没了任何表情,薄薄的眼皮内褶泛出淡漠的戾色。他看着她,很轻地开口:
“你走吧。”
“我放过你。”
姜晚笙愣怔,她长而卷的睫毛停止了颤动,小刀也在慌张中从手中掉落。
清脆声响,回荡在没有温度的空间内。
回音拉长,没有人知道到底藏匿进了哪个角落里。
“姜晚笙,无论你的理由,跨出这道门你我一刀两断。”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给她听,“即使这样你也要走,是吗?”
事到如今,早就没了退路。姜晚笙眼睫低垂,半耷拉着,点了点头。
祁琛重新坐下,他晦涩难捱的情绪顺着滚动的喉结滑动:“滚吧。”
姜晚笙脊背发冷,费力地抬起手指,推了推行李箱。
滚轮在地板上画出刺耳的拉响。
她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背着身说道:“恨我吧,祁琛。”
“永远恨我。”
别忘记我,小狗。
祁琛没回她,呼吸低沉,似乎忍耐到了极点。
三秒后,姜晚笙抬手开门。
脚步迈出去,门在身后关上。
今夏尤其漫长难耐,九月底了,知了还在没完没了地叫着。
楼道里的空气隔绝了对峙里的沉闷,只剩自由,姜晚笙却呼吸不到一点氧气的存在。
她垂下眼,看着腕间的疤痕。
十年前,她一意孤行地捡起一只弃犬。十年后的今天,她又再次将这只小狗丢掉。
如果命运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分开是她和祁琛注定的结局。
还要不要开始?
还要不要相爱?
她没有答案,但她知道,从今天开始——
从小最爱过生日的女孩,再也不会拥有下一个生日。
再也没有了。
第60章 依恋39
周一下午, 临近下班点,嘉楦办公楼静悄悄的,大家都坐在工位上刷着手机摸鱼, 就等着到时间后打卡下班。
茶水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姜晚笙站在落地窗前,虚拢双臂, 盯着外面发呆。
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回响起两句话:
——“你看,装正常人你都不爱我。”
——“我是个疯子,你还敢爱我吗?”
那日在包间内, 当亲眼看到祁琛手腕上那几道疤, 又听到他说的那些话, 姜晚笙几乎是完全怔愣在原地。
她脑子乱成一团, 感官都是麻木的。
无法思考、无法面对。
嗓音里全是哽咽和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没办法再待下去, 于是丢下一句“让我冷静一下……”而后打开门, 逃也似的离开。
祁琛将过去清清楚楚地摆在她的面前,他的爱、他的痛苦、他的偏执, 如她所说的那般不再隐瞒。
可真正直面他毫无保留的那一刻,姜晚笙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完全平静地理清思绪。
她低声叹出一口气。
“晚笙姐,怎么还不下班。”赵权敲了敲茶水间的门, 问道。
姜晚笙倏然回神, 她转身笑了笑, 说:
“你先走吧,我等会就走。”
“好,那你注意安全, 我先走啦。”
“好的, 明天见。
就当赵权准备离开时,姜晚笙忽然想到什么, 她叫住他:“赵权——”
“我好几年不回滨北了,对这里有些不熟悉,你知道,”姜晚笙仔细回想,才堪堪回忆起那条街叫什么,“静思路在什么位置吗?”
赵权:“静思路?就在国贸旁边,离我们公司就十几分钟距离。前两年整条街拆过一次,现在都变成网红打卡地了,那边的梧桐树长得又高又密,秋天还挺好看的。”
“拆过了?”姜晚笙怔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垂下眼睫,低喃,“也是,都这么多年了……”
很多东西,四年过去,也确实早就该物是人非了。
赵权又问:“晚笙姐你是要找什么地方吗?”
她摇摇头,觉得没可能了。
但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嘉里湾公寓还在吗?”
“嘉里湾?”赵权回道,“在啊,在静思路的最中央。”
闻言,姜晚笙有些意外:“你不是说,都拆过了吗?”
“那条街是拆过了,除了这个公寓。”
“什么意思?”
赵权解释:“前两年政府拆的时候是把整条街都规划进去的,但有人高价买下这栋公寓,却又动它也不整修,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甚至也不对外出售和租售。”
“寸土寸金的地段,挺稀奇的,像是等什么人一样。”
“哦对了。”赵权恍然想起,“买下的人晚笙姐你也认识。”
姜晚笙愣愣抬眼,听到他说出熟悉的名字——
“就是易恒的总裁,祁琛。”
今年秋天来得格外早,才十月初,柏油路上已经洒满了飘零的梧桐叶。
落日余晖中,姜晚笙慢慢地往前走,金黄落叶踩在脚下发出很轻的“咯吱”声音。
她一边走,一边转动眼眸看着周边的街景。
静思路变化很大,已经不是她印象里的模样,如果不是跟着导航她一定会迷路。
原先那家面馆变成了咖啡馆,甜品铺变成了一家日料店,就连她以前经常下楼去逛的玩偶店都变了样,招牌换成了奢侈品logo。
可当再往前走,来到街道最中间,一切都渐渐熟悉了起来。
尤其是人行道的对面。
深色住宅,外观变得老旧,墙皮因为许久没有粉刷开始脱落,门口的梧桐枝干往外伸展,经过一季又一季的更迭,树影却好似还和从前一样。
一模一样,一点没变。
当年两人恋爱时住的公寓,一如从前,毫无变化。
姜晚笙恍惚站定,盯着门牌号许久都没有动作,迷迷糊糊地,甚至觉得她才刚刚高考结束。
彼时阳光正盛,蝉鸣聒噪,她和祁琛手牵着手从街头走到街尾,然后回到他们的家中……
进了公寓大楼,姜晚笙按下电梯楼层,来到601门口。
黑色木门上镶嵌的密码锁已经换了款式,大概是坏了以后新换的,但密码没变,姜晚笙输入自己的生日立刻就解锁了。
推开门,却没有想象中的灰尘袭来。
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步,甚至还有隐隐约约的沁鼻花香味道,根本不像是几年不住人的房屋。
姜晚笙做好思想准备才走进屋,但入目看到四周环境后,还是不由地心脏狠狠一抽。
不大不小的空间内,家具摆放的位置和原来无异。
双人床上铺着她最喜欢的毛毯,落地灯开关一直开着,所以即使窗帘紧闭依旧光影明亮。床头柜上放着她没拿走的口红、润唇膏、身体乳……枕头上的那根皮筋位置甚至都没有挪动过。
花瓶里的花束是新鲜的,水汽浮在花瓣边缘,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养护。
小物件零零散散地丢在公寓的每一角,好像她从没离开过,好像四年前他们度过的每一个寻常日子。
姜晚笙吸吸鼻尖,好不容易才把那股从胸腔内涌上来的那股酸涩压住,她一点一点地环视四周,回忆顺着目光一帧帧地重新翻新。
半晌后,她才艰难地抬起脚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还未坐稳,茶几上的东西就在下一刻落入她的眼底。
一本普通的黑色记事本。
外面的皮套有些褶皱,似乎用了许久了。
姜晚笙认出来,那是祁琛的日记本。
她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日记本会出现在这里。好奇心驱使下,姜晚笙平摊开来,低头垂眼看。
每一页写得都很简单,看起来像是随手的记录。
10月4日:滨北的秋天到了。
10月7日:梧桐掉得很慢,不回来看吗?
11月1日:梧桐落完了,原来你也并没有那么喜欢秋天,以前都在骗我。
11月7日:不能停下来,总是很想你。
1月7日:新年快乐。
1月20日:还记得我吗?
9月24日:生日快乐。
10月1日:我后悔了,不该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