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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持看她那花容失色的样子,愈发有些不高兴,沉声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翁绿萼扭开头,细声细气道:“……那你先坐到水里去。别站着。”
“你再不睁眼,我就过来了。”
翁绿萼气急,这人——
“还不睁开?”萧持好整以暇地撑着双手,故意制造出水声拨动的声音,“那我——”
翁绿萼微愠地睁开眼,入眼便是萧持似笑非笑的桀骜俊脸。
萧持犹嫌不足:“过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话说得十分正经,浴房里光线有些昏暗,他高眉深目,投过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是有成串的蚂蚁小虫爬过她的肌肤,掀起一阵麻酥酥的战栗感。
翁绿萼不情不愿地过去了,才开口说了君侯两个字,后腰就被一只滴落着水珠的温热大手给拉了过去,不过瞬息之间,翁绿萼就被迫到了一个和萧持面对面、眼对眼的位置。
他这样子,像是要说正经话的样子吗?
翁绿萼努力平心静气,但面颊上腾起的绯红骗不了人,萧持伸手抚上她的面颊,实话说,他指腹、掌心带来的
触感都实在称不上好。
粗粝的肌肤摩挲过她细长的颈。
翁绿萼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抖什么?”萧持顿了一下,“怕?”
翁绿萼抿紧了唇,很有骨气地摇头。
“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
萧持继续发问。
翁绿萼摇头。
“那你为何,只以信寄情。我归家后,你却不唤我为夫君?”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距离被拉得极近,近到翁绿萼疑心自己眨一眨眼,眼睫都会簌簌刮过他高挺的鼻梁。
他呼出的鼻息刮过她白玉般莹润的耳垂,像是有几簇柳絮钻进她耳廓,柔柔地挠。
见她沉默不语,脸红扑扑的,萧持忍住想咬上一口尝尝味道的心,手缓缓上移,摩挲过她紧紧抿着的唇。
“不要咬它们。”
萧持话里,竟然带了些谴责的意味,仿佛那是他的所有物。
翁绿萼很想抛开多年来的教养,朝他丢去一个白眼。
他忽然吻上去,唇齿碾磨间溢出一声带了些怜惜的呢喃。
“咬我。”
一场胡闹之后,翁绿萼匆匆去屏风后换了衣裳,杏香看出她此时很不高兴,拿了一套裙衫过去后就帮着她擦身更衣,就是在看到她换下的那条几乎湿透了的兜衣时,忍不住嘀咕道:“要是女君换上那件桃粉色的,这不就……”
剩下的话,在她看到翁绿萼绷紧的脸时销声匿迹。
杏香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翁绿萼站在屏风后生了会儿闷气。
她不抗拒履行萧持妻子的责任,但他总不能青天白日地就胡来吧!
她几乎都不敢去想女使们看到一片水迹狼藉的浴房时,会是什么反应。
都怪萧持!
真是一只霸道、孟浪、轻浮的野蜂子!
翁绿萼绕过屏风,坐在罗汉床上托着腮生气。
萧持从另一间浴房出来——中衡院有两处浴房,且都建造得十分宽敞,也难怪他当初瞧不上芳菲苑那点地方。
他头发披在肩上,还滴着水。
冷不丁地,就有一张巾子飞过来,精准无比地盖在了翁绿萼的头上。
翁绿萼一把拉下,气鼓鼓地看向他:“你做什么?”
萧持倒是十分怡然自得地吩咐她:“替我擦头发。”
翁绿萼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来吧。”
萧持望天望地,佯装奇怪地问她:“你叫谁呢?”
翁绿萼忍了又忍,抬起头,对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夫君,过来吧。”
若是不顺着他的意,指不定这只野蜂子又要发什么疯。
她有些累了。
翁绿萼柔顺莞尔的模样很是取悦了萧持。
‘夫君’二字从她口中说出,说不出的悦耳。
萧持满意了。
翁绿萼替他擦完头发,用一支玉簪将他半干的头发绾了起来。
他的脾气又臭又硬,头发也随了他的性子,硬邦邦的。
萧持被她顺毛顺得浑身都放松下来,在她示意他可以起来了的时候,萧持非但不动,还得寸进尺地把头枕在她腿上:“我睡会儿。”
几乎是话音刚落,翁绿萼感觉到腿上一重,他侧着脸,睡着了。
翁绿萼凝视着他的睡颜。
一个多月没有见面,只有在他睡着了,眉眼间的凶气淡去时,翁绿萼才敢细细地打量他。
他黑了些,瘦了些,面部轮廓愈发显得深邃凌厉。
密密匝匝的眼睫垂下,看着,让人有些心痒痒。
翁绿萼试探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眼睫。
萧持眉心微动,她有些心虚得连忙收回手。
这只野蜂子很小心眼,还很自恋,若是看到她主动碰他,指不定又要臆想出什么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话。
在她身边,那股曾浸入他梦乡,跟随他去到百里之外的幽幽香气此时终于有了实质,萧持睡得很沉。
翁绿萼渐渐也生出了困意。
她伸手靠在炕几上,托着腮小憩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风扑花瓣的声音。
在默默打扫过一片狼藉的浴房之后,女使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小别胜新婚!
她们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关头去打扰君侯与女君恩爱,在众人的纵容与期待之下,两个人……都美美地睡了一觉。
萧持先醒过来。
多日作战与赶路的疲惫在他从沉睡中苏醒时的那一刻,消弭得一干二净。
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这么好的一觉了。
萧持懒洋洋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翁绿萼的睡颜,只是她睡得不大好,脑袋一点一点的,娇憨中又流露出几分可怜。
萧持看着她睡得不大安稳,在睡梦中都颦眉的样子,难得觉着有些心虚,更多的是心疼。
“笨。”再像上次那样,用一块儿帕子盖在他眼上,不就好了?
怎么这回她这样老实。
萧持轻手轻脚地起来,在翁绿萼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前,又将她揽到怀里,手势有些僵硬、不怎么熟练地拍着她的后背,“睡吧。”
他敏锐地发现她的腕子上有着一团泛红的折痕,拿过她的手,轻轻地替她揉捏起那处关节。
翁绿萼情不自禁地发出被伺候得有些舒爽的哼哼声。
声音并不大,但落在萧持耳中,引起的反应,尤其大。
他低下头去,面色隐隐有些古怪。
翁绿萼醒来时,屋里已经点上了灯。
罩在细绢灯罩里的烛火晕染出融融的暖光,她坐起身来,懒懒地打了个哈切。
思绪慢慢回笼。
翁绿萼意识到了不对劲。
等等——
她急忙下榻穿好鞋,却见萧持走进来,见她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挑了挑眉:“在寻我?”
谁要找他了!
翁绿萼欲哭无泪,萧持今日归家,依着瑾夫人对儿子的重视,必定要在万合堂举办一场家宴为他接风洗尘的,但她偏偏睡过头了!
萧持好笑地看着她后悔得都要跺脚了,拉过她,看着那双澄静漂亮的眼睛因为激动浮上了薄薄的水光,他心念一动,声音变得有些哑:“我叫人去和阿娘打过招呼了。慌什么。”
说到后面,他语气里隐隐带了些笑意。
翁绿萼轻哼一声,他自然是不必担心的了,瑾夫人哪里舍得怪罪他。
不过他长途跋涉,凯旋归家,的确有着功劳,又有苦劳。
翁绿萼努力让自己更放松一些,像一团软玉,倚靠在他依旧硬邦邦,她却已经慢慢习惯的怀里:“夫君大胜而归,我很高兴。”
声音柔媚,带着萧持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的真诚与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