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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是看不上我的东西?”
崔雁拼命摇头,可周卯轻松钳制住她,她想求救,却连下巴都被撬开,这儿离水月庵很远,呼救也唤不来人。
红色珠子被碾碎,直接丢到了崔雁嘴里。
她整个吞下去,比崔妩只是戴在头上,药性更烈,这药毒辣,崔雁眼睛圆睁,却什么都阻止不了,不禁滚下眼泪。
爹呢,爹去哪儿了?
阿娘,阿娘,谁来救救她……
“啊啊……”崔雁不知道要说什么。
崔妩拍干净手:“我总觉得还不够,不过罢了,先关起来,”
刘选并没有被抓,给崔妩指明了去路之后,就静静等在了庵中。
不知等了多久,夜幕中繁星点点,他有些茫然,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听到脚步声,刘选看了过去,崔妩的身后空空如也。
“我不是崔雁和崔信娘,不会草菅人命,只是
关柴房去了。”崔妩戳破的他的担忧。
“不,不是……”
一见到这个女儿,刘选总会在她过于严厉的态度里变得拘谨,好像她是长辈,而自己是个后生。
僻静的古松下,二人隔着石桌对坐。
崔妩凝视着桌角,道:“父亲,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没有他,崔妩怎么也猜不到,她的药就下在阿娘留下的遗物之中。
听她喊一句“父亲”,刘选眼泪都下来了:“是爹不好,这么多年都没能照顾你,往后你要做什么,爹爹都会帮你。”
崔妩在心中冷笑。
阿娘当年怀着身孕,刘选说要多积攒些银钱,让母子过上好日子,于是北上经商,将她独自一人留在信州。
去了三个月,音讯全无,阿娘只打听得他的船沉在了运河之中,尸骨无存。
她成了一个寡妇。
一年之后阿娘有了一个孩子,母女二人守着一方小院,慢慢过日子,没想到,“死掉”的刘选又给她们带了大祸。
原来刘选没有死, 而是被太师之门招了赘。
说是太师之门,其实已经没落了,崔信娘对刘选一见钟情, 死活要嫁给他,刘选被所谓高门大族震住心神,半推半就之下入赘崔家,还当上了官老爷。
商贾低贱,一跃成了带印的官吏, 刘选被权势和富贵迷了眼,后来即便有过后悔, 也不敢再和泼辣的崔信娘提起发妻。
但他和发妻感情不浅, 这件事也让他时时赶到痛苦。
几年之后,崔信娘才得知刘选在老家还有妻儿,刘选想接发妻到季梁过日子,崔信娘表面上答应,实则派心腹丁婆子去处置,便是崔妩从门缝里看到的就是那个女人。
阿娘在一无所知之下, 就这么屈辱地被害死。
崔妩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等刘选派人到信州接她们的时候,找到的只剩一个住着陌生人的院子,妻儿早已不知去向,一问都说不知下落, 恐是死了, 刘选只能死心。
可在颠沛之中,崔妩却倔强地活了下来, 也有了更多助力。
她出现在崔珌面前根本不是巧合, 崔妩就是处心积虑让他带自己回了崔家,成为二房的女儿, 在杭州住了几年,举家迁到了季梁城崔家。
从此,崔妩就时时都能盯着崔信娘了。
她不想要崔信娘立刻就死了,而是要慢慢折磨,不止是杀了,连同崔信娘在乎的,崔妩都要抢走。
崔信娘后半生越痛苦,崔妩才越痛快。
甚至嫁给谢宥,也有些非要抢走崔雁喜欢的东西的缘故。
彼时刘选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当她是二房的侄女,给了见面礼就离开了。
崔妩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独自追上了他。
她问他:“大伯可还记得老家信州遗了一位发妻,和一个孩子?”
听人提起旧妻,刘选面色陡变:“你!你是什么人?”
崔妩将那根发簪拿出来:“我阿娘叫单名一个‘萍’字,住在信州柳条巷子,这是她一直戴在头上的簪子,她说这是阿爹送她的,只可惜阿爹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去季梁经商,再也没回来。”
崔妩那时年幼,为了安葬阿娘,将家中一切变卖,有没有被人哄骗都不知道,只有这一根簪子,常年戴在阿娘发中,她死活都不肯卖掉。
刘选闭上了眼,发妻温柔的面庞重又浮现,他忍着哽咽,问道:“好孩子,我原还去找过你们,你阿娘呢?”
“死了。”
即使有猜测,刘选仍旧伤心不已:“萍娘是怎么死的?”
一开始,崔妩怎么都不肯告诉他是谁杀了阿娘。
在刘选经年累月地追问下,崔妩才勉强相信了他对阿娘的真心。
她站在大房屋外,指着里头成群奴婢簇拥的崔信娘:“就是她,指使丁婆子带着两个地痞,闯进家中侮辱了阿娘,将她折磨死,丢在了水里。”
“那时我八岁,在东间午觉才躲过了一劫,我怕他们杀人灭口,只能变卖家中所有,独自收殓了阿娘,就葬在信州城外,一路乞讨过活,得崔家二房收留,当做亲生女儿养大。”
那两个地痞是信州本地的,崔妩已经寻得契机杀了,把他们的脑袋割下,丢进臭水沟里。
她的仇人就只剩下丁婆子和崔信娘。
刘选听到她这些年的遭逢,仍不住泪如雨下。
亲生的女儿,萍娘给他生的这么好看的女儿,这些年竟是靠乞讨才能活下来,刘选一想到亲骨肉没了爹娘,流离失所,就如剜心一般,恨不能割自己的肉补偿她这些年受的苦楚。
是以一听到女儿要报仇,刘选毫不犹豫就答应帮她。
况且他对崔信娘也从未有情爱,从前是惧怕,现在更是只余仇恨。
无论是把丁婆子的手指放在崔信娘枕边,还是将她们母女的的假话,只要是崔妩的要求,刘选无有不应。
只是,崔雁到底也是他的女儿,刘选终究还是心软。
见崔妩在走神,刘选打破了短暂沉默:“我已经做主为雁儿定了一门亲事,嫁给崔家旧友之子,在密州做令史,她以后不会待在季梁了,妩儿,你就原谅你妹妹吧。”
崔雁比崔妩年幼,这是刘选和崔妩才知道的事。
毕竟刘选当年离家之时,她阿娘已经有身孕了,半年之后,崔信娘才怀了崔雁。
听闻崔雁还要嫁给令史,崔妩勾起了唇,“把她送到官府去,到时候那位令史还会娶她?”
刘选道:“妩儿,你不能把事做绝。”
“爹爹,她要杀我。”崔妩加重了语气。
“爹爹这是为你着想,把她逼到绝路,不管不顾说出了给你下药的事,你在谢家如何立足?”
她又沉默下来。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只是讽刺。
“爹爹难道不是在心疼另一个女儿吗?”
“爹……从前做错过事,失去你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往后,这条命就是用来守住你的,雁儿自小被崔信娘宠偏了性子,我对她亦十分失望,只望她吃过这次大亏,以后能小心过日子,你若不肯让她嫁人,那就……让她出家吧。”
这是刘选最后的求情。
“好啊,我可以放过崔雁,但是你给我记住,给我下药的人不是她,她只是得利者,真正的主使是崔信娘,我要她死的时候,可别再拦着了。”
刘选攥紧了拳头:“崔信娘害死了你娘,没想到连你也不放过,眼见你嫁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又想夺了去,爹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崔信娘的凄惨下场。
四野昏暗寂静,听得此话,崔妩只是扯唇冷笑了一下。
若非他一己之私,阿娘怎么会惨死?
她的仇人,可不止崔信娘。
“爹爹以身入局,女儿感激不尽。”
第二日天亮,谢宥已经听闻了崔雁的事,一路过来,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怎的阿妩遇到了所有祸事,都是因他而起?
元瀚本想开个玩笑,但见主子面色,知道事情不妙,跟着缄默下来。
天还没亮,崔妩就见谢宥大步流星地赶到,要往柴房去,她挡住他:“你去见她做什么?”
“我总该弄清楚她如何会想害你。”
若说平日的他是静流之下潜藏的玉石,今天就是一柄寒芒毕露的剑。
崔妩盯着他与平日相比堪称失态的面色,勾起了唇角。
他要是不着急,崔妩的火气才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