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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郎坐在床边,心疼地摸着儿子的额头,“钰哥儿,你那里不舒服,告诉爹好吗?”

周锦钰睁开眼,见他一脸担心,安慰道:“爹,你别瞎担心,我就是刚回家,情绪有点儿激动,睡不着。”

“钰哥儿,不准你在爹面前撒谎,你也不用宽爹的心,你骗得了大姑,骗不了爹。——你说实话,是不是都是这次落水落下的毛病?”

周二郎明显不信周锦钰的借口。

周锦钰听出他爹话音里已经有了刀光剑影咬牙切齿的味儿,他若说是,估计端王这个便宜舅舅就要惨了,他讨厌端王,但对他而言,端王罪不致死,再说还有萧祐安这层关系。

最重要,他不想让爹为了他冒险,端王是那么好招惹的吗,人家是皇亲国戚,手里还有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他爹有什么?

爹要对付端王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与风险,才足够能站到与人家势均力敌的位置上,能不为敌还是不要为敌的好。

周锦钰解释道:“爹,是钰哥儿自己不小心滑到水里的,端王没有害钰哥儿的理由。”

他自以为自己是在化解矛盾,实则是在火上浇油,他对他爹的了解其实还是不够深。

周二郎面色如常,抬手给儿子掖了掖被角,嗔怪道:“下次要照顾好自己,什么水啊,火啊的,危险的地方就不要靠近。”

周锦钰见爹关心的重点转移,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乖巧道:“爹,我听你的话,以后一定远离危险的地方。”

周二郎拍拍他胸口,“好孩子,闭上眼睛睡吧,爹陪着你。”

周锦钰听话闭眼。

周锦钰是真累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半下午,醒来的时候老头老太太都巴巴在床边儿守着呢,也不知道来多久了。

周锦钰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他从没想过他自己在周家人心中竟然如此重要,家里人是如此爱他。

周家的独苗,唯一的小孙子失而复得,老头儿激动不已,爷孙俩自是一番亲近。

周二郎还从未见过老爹感情如此外放的时候,拉着钰哥儿的小手不放,乖孙长,乖孙短,各种肉麻的话往外冒,简直不忍直视。

老头儿瞅见小儿子那欠揍的表情,来气!

瓮声瓮气地怼儿子,“合着就兴你州官放火,不许你爹点灯,当爷的半年没见着我乖孙,我们爷儿俩亲近亲近咋啦,碍你眼里啦!”

周二郎笑着讨饶,“爹,您自己的孙子,想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儿子就不在这儿碍您眼了,我先去书房了。”

老头儿冲老太太抱怨道:“你看看吧,你生的好儿子。”

无故中枪的老太太:“……”

二郎考上状元的时候,你咋不说是我儿子?

周锦钰捂着嘴儿偷笑,等爷爷目光转过来,又立即换上一本正经,老头儿拉着他的小手道:“乖孙,你走后爷爷把京城里的寺庙道观都拜遍了,这次竟没一个灵验的,不成想,前几日爷爷拜了……”

老头话说一半儿,被折返回来的周二郎打断,“钰哥儿,一会儿和爷爷说完话到书房来找爹,爹有礼物送你。”

老头儿冲小儿子嚷:“我们爷儿俩说个话,二郎你还有完没完了?”

二郎闷笑,冲老爷子吐了吐舌头,闪身躲了。

二郎孩子气的动作让老头儿突然怔住,时光好像一下子倒流,小小的二郎,惹了他怒,还敢朝他做鬼脸,他追,二郎就跑;他停,二郎就停下来气他;全周家庄都找不出这么个皮的。

儿子有多久没有这般像个孩一样放松过了。

钰哥儿回来,最高兴的其实还是二郎呀,这当爷爷的,还真亲不过人家当爹的。

老爷子不跟儿子抢孙子,拉着钰哥儿说了会儿他又发现了一座特灵验的寺庙,就放孙子去找儿子了。

周锦钰在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儿,“爹,你在吗?”

“进来吧,钰哥儿。”

周锦钰推门进屋,周二郎笑着冲他招手,“到爹这儿来。”

周锦钰小跑上前,好奇道:“爹,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周二郎卖了个关子:“你先闭上……”

“喵~”

他话没说完,就被小奶猫的叫声打断了。

“小猫?!”周锦钰却是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周二郎无奈,只得拎起脚下的提篮,冲里面的小奶猫道:“大鱼大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不听话是吧?老爷就让你以后都吃素得了。”周二郎轻拍了下小猫的头。

周锦钰乐,伸手就要去抱篮子里的小猫,二郎忙拦住他,“钰哥儿和它和不熟,莫让它伤了你,爹来教你怎么跟它熟悉。”

周锦钰就笑,“爹,我养过猫的,首先爹你抱小家伙的姿势就不对。”

“我们抱它的时候,要支撑住它的背部和臀部;避免压迫它的腹部,它会不舒服的。”

“就像我这样。”周锦钰说着话把小猫从二郎手里抱过来,“让小猫对着我们的眼睛,这样小家伙会感觉到安全,然后你再轻轻抚摸它的背部,让它放松下来。”

“还有,爹你不要凶他,你对它说话要温柔。”

“就像我这样,小猫咪,你好可爱呀,眼睛圆圆的,鼻子小小的……”

周二郎:“……”

他这是给儿子请回来个祖宗吧?

这还是畜生吗?

若是做的猫都这么享受,他都想做猫了,当什么权臣啊,幸辛苦苦不如一只猫。

不,不如钰哥儿的猫,天下的猫哪个不得努力抓老鼠才能混口饭吃,眼前这只属实是命好了。

周锦钰同周二郎说,他想告诉云娘有关自己身世的真相。

周二郎不想让他纠结此事,同他说自己已经同云娘说明了真相。

周锦钰又说,云娘其实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

周二郎看着他,“钰哥儿你想说什么?”

周锦钰不说话。

“钰哥儿,不要把你自己对他人的影响看得太重,你没那么大能耐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云娘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比你更知道,她想要孩子是她的事而不是你的事。——记住,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也不会真正影响到谁。”

周二郎蹲下身子,握住儿子的手,“你能影响到谁,只能说明对方本来就想要那样做,你不过是推动了一把,明白吗?”

周锦钰抿了抿唇,“那你呢?”

周二郎笑:“我是你老子,自然不是别人。”

略顿了顿,他道:“她若向你示好,你便也记着她的好,敬她孝她;她若对你敬而远之,你也就不要去打扰,更不必讨好;人与人的缘分勉强不来,各自过好自己就好。”

周锦钰听着听着,听出了不对劲儿,“爹,你和娘……”

“大人的事,少操心。”周二郎笑着捏了下儿子的小鼻头,道:“你呢,有功夫就多关注你自己想要什么,多做让你自己快乐的事。”

周锦钰抿嘴儿一笑,一边嘴角儿漾出半个狡黠的小梨涡,“爹,我想把小狸养在我屋行吗?”

“养在你屋干嘛?搂着抱着还不够,你还想把这小畜生弄到床上去?——免谈!”周二郎态度坚决,说得斩钉截铁。

周锦钰撇撇嘴,嘟哝了一句:“爹你说一套做一套。”

周二郎理直气壮:“喜欢可以,沉溺无度爹就得管。”

周锦钰不做无畏争执,喜欢和沉溺的界限在哪里?还不是爹你自己说了算,儿子不跟您一般见识。

周锦钰的归家,让整个周府上下喜气洋洋。

而与此同时,被迫在家闭门思过的徐庚却是心情糟糕至极,对着自己养的一池子锦鲤,叹气。

徐坤跑了过来,“爹,您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么?”

徐庚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幼子,忍不住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总有新人换旧人,坤儿,爹是不是老了。”

徐坤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道:“每个人都会老去,周凤青有一天也会发出如父亲您这般的感叹。”

徐庚笑了,“你怎么知道父亲在烦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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