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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琰直接问娘娘怕是不会说,崔妩也没处问了,那就只能从崔珌这儿套话。
赵琰猜测二人关系变故就出在那一日。
见赵琰果然给他下套,崔珌愉快地踩进他的坑里,“让六大王见笑了,实在是娘娘逼问得太紧,就是臣也没办法再帮着阿妩隐瞒,她因此恼臣,倒成了臣的心病。”
隐瞒……隐瞒什么?
“但我心底始终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崔珌轻轻点破。
“砰——”
是书案被撞倒的声音,赵琰已经站了起来。
崔珌看向他,似是不解。
“你不是她亲哥哥,那谁是她亲哥哥?”
“你……”崔珌点到为止,不想露刻意,“不,臣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六大王不必放在心上。”
“本王命你说清楚!”
“六大王,臣一时失言。”崔珌拱手,什么都不愿意说。
后面再说什么赵琰已听不见。
那些猜测又重新浮出水面。
崔妩不是崔珌的亲妹妹,那她是打哪儿来的,她和阿娘那么像,真的是巧合吗?
娘娘在景福店逼问的就是这件事吗?还有,娘娘是信阳出身,在庆寿殿时给崔妩端的都是信阳的点心,可她对别人从不会如此!
她又为什么试探自己愿不愿意有一个姐姐。
她们长得那么像,难道就不可能……有血缘吗?
赵琰心底原本就存疑,现在又添一层佐证。
这课再也听不下去,赵琰一路跑回了庆寿殿去,想要求个明白。
“娘娘!娘娘!”他急得顾不得规矩,在殿中高喊着荣贵妃。
结果传出的是皇帝的声音:“在你娘的寝殿里大吵大闹,是怎么回事?”
官家从内殿走出,身后跟着贵妃。
阿爹在这儿,赵琰心里打了个突,理智立刻回笼,赶紧跪在地上:“阿爹……我,我……”
“发生了什么事,值当你在殿里这么没规没矩?”
荣贵妃不好帮腔,只能在背后用眼神暗示他赶紧认错。
赵琰蓄势待发的怒火变成委屈,扁着嘴巴说:“是儿子做不出诗来,想求阿娘能不能……歇一天。”
官家皱起眉:“是崔珌教得不好?”
“不是,就是儿子自己……学烦了。”
“你你你,你这宠坏的纨绔,都多大了,还为了读书的事闹到亲娘殿里来,过来——老子打死你!”官家左右找趁手的“兵器”。
贵妃终于出手,她挡住官家,转头说道:“你这死孩子,到偏殿跪着,好好反省反省去!”
赵琰见好就收,手脚麻利爬起来滚了。
“别让他跑了,老子打死他!”
“我来,我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官家莫气坏了身子。”荣贵妃哄了好一会儿,才将皇帝哄走。
荣贵妃才去看儿子,“发生什么事了?”
赵琰扭过脸来,一脸愤懑:“崔妩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荣贵妃愣了一下,“崔珌告诉你的?”
他从延义阁跑回来,还能是谁说的?
“是儿子自己试探出来的!娘娘,到底是不是?”他活像一头准备扬蹄的牛犊子。
“你给我安分跪着!崔珌呢?”荣贵妃要把事情弄清楚,让人去延义阁把人请过来。
很快人就站在了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珌将前因后果说了,请罪道:“娘娘恕罪,是微臣疏漏,微臣以为六大王也知道……”
荣贵妃叹了口气,也怪她没有和崔珌说明白,不过这件事赵琰早晚该知道的。
“此事不怪你,你先回去吧,只是不许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在崔珌正准备退下时,又唤住了他:“等等。”
“娘娘还有何吩咐?”
“本宫想知道,谢宥为何打你?你是二娘子的哥哥,他对你都这样,对二娘子又会如何?”
崔珌猜得不错,荣贵妃想要的不单是一个女儿,更要谢家的势力,所以她会关心崔妩和谢宥的关系。
崔妩不情愿相认,谢宥也还不知道这层关系,荣贵妃想知道夫妻二人的情况,只能辗转问崔珌。
崔珌笑道:“他们夫妻关系甚笃,至于谢三郎打臣,是臣要他打的,他担着巡盐重任,未出发时已经被各路人找上,臣挨这一拳,到时有人找到臣身上,才有借口推脱。”
反正荣贵妃问不到那二人身上去,他只要编得合情合理就行。
荣贵妃不会断了赵琰和谢宥这层关系,一定会劝赵琰接受崔妩,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既能让赵琰与荣贵妃、崔妩离心,又不会暴露自己,这才是崔珌的目的。
荣贵妃点头,崔珌愿意说这些,显然是已经将她当自己人了,加之他是赵琰老师,又是崔妩兄长,以后是板上钉钉的六王党,贵妃愿意倚重他。
“原来如此,真是委屈先生了。”
“娘娘言重。”
等崔珌走后,宫殿中的人也被驱散。
荣贵妃重新回到偏殿,赵琰还在面墙跪着,听到声音,转过来的脸双眼泛红。
她拉赵琰坐下,拿帕子给他擦脸:“让崔二娘子做你姐姐不好吗?阿娘记得你很喜欢她。”
“不好!我不要什么姐姐!”
赵琰无法接受自己不是阿娘唯一的孩子,更不愿意相信阿娘除了阿爹之外还跟别的男人有过孩子。
若崔妩与自己的阿娘没有关系,赵琰赏识她,可以把她当朋友,但她成了亲姐姐,一切都变了。
“你在生谁的气?若说先来后到,是她先来,阿娘丢了她二十年,她还未曾生你的气,更不愿意同我相认,赵琰,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赵琰掐着掌心不说话。
荣贵妃捧着他的脸,紧紧盯着他:“听着,你再过几日就十三了,我后半辈子原本是该死的,是为了你我才活下来,我们母子在京中除了你父王无依无靠,若是连你也给我离心,那我们还拼什么?不如我直接跟你爹请封,让你到封地上过一辈子就是了!”
可是那样他不就一辈子都和阿娘分离?
“我……我就是想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你和阿爹好好的,我们也好好的。”他只在乎自己的家是好好的,不在乎别人。
“没有什么会一直不变,我同你阿爹更不是什么恩爱夫妻,琰儿,你从前过得太好,这些事其实你早该懂的。”
赵琰不想这样,更加激动:“为什么?我为什么一定有姐姐!我不需要!”
荣贵妃退了一步:“没人要逼你认,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对她多些关怀保护就是,一切都是原样,琰儿,你既然想我们全家在一起,就不要再任性,好好照为娘说的做。”
“崔妩不但是你姐姐,我的女儿,她更是助你拉拢谢家的助力,你不要再感情用事。”
崔妩现在还不愿意认她,荣贵妃担心谢家的想法,也还不打算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她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娘娘说的我都会照做,可是你只有我一个孩子,不行吗?”赵琰求她。
荣贵妃定定地看着他,不回答。
赵琰年纪尚小,等不到满意的答复,低着头不肯说话,无意间看到腰间的宝玉,他狠狠扯了下来砸在地上:“反正我就是不要姐姐!”
荣贵妃已不想再劝:“所有后果本宫都同你说过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赵琰,不要让我失望。”
她毫不留情地离开。
赵琰坐在珠宝滚落的宫室之中,呆呆望着殿门。
没几日就到了赵琰的生辰,庆寿殿里,宫女端上一个托盘,说道:“娘娘,二娘子送来了给六大王的寿礼。”
荣贵妃抬起了头,看到托盘之中有金线混杂着彩线织的一个小小的、圆圆的网兜,裹在里头的是一颗火彩璀璨的水晶鱼儿,下边流苏缀着小颗珍珠,瞧着新奇又好看。
“这是什么?”贵妃拿在手里看。
“听谢府的侍女说是二娘子亲手编的,说是二娘子途经京东东路一个叫节郡的地方,当地的习俗就是用彩线和宝石编织成这样的吊坠,祈佑长寿安康,这是二娘子亲手编的,快马让人送了回来,为六大王贺寿。”
“寓意倒是不错,她有心了。”
荣贵妃总算有几分欣慰,看来女儿并非狠心之人,她定然是有动摇的。
不过,一个亲手编织的寿礼还不够打动她的儿子……
荣贵妃敲着手指,吩咐道:“去取笔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