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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也递了话,说太子殿下跟柚儿都是不小的孩子了,本来去年就该将婚事办了,却拖了一年还多,眼下柚儿名声越来越好,诗文礼仪呀,也比以往强上太多,想着尽快将两个孩子的事,提上日程呢!”
符柚听了面色骤然一变,“什么?!”
“柚儿不怕。”
长公主误以为她紧张了,笑着哄道。
“乾景那孩子也是个心善的,这桩亲事也算亲上加亲了,娘虽舍不得你,但也会尽力让你过得幸福。”
“你是我家姑娘,放心嫁便是,日后有爹喘气的一日,便不叫你在宫里受半分欺凌!”
桌上酒是个烈的,他喝得又快,很快这酒色就上了头。
“符某不如大人才学出众,也不知究竟挑哪日最为吉祥,江太傅对这两个孩子,可有何建议啊?”
“……”
江淮之罕见地默了默。
“此事很急么?”
他开口询道,若不细听,几乎没人能听出他声音中些微的不自然。
“柚儿学业一途初有成效,这亲事先放一放也未尝不可。”
符从南倒是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稍稍怔了怔。
“自是越快越好,京中如她一般年纪的娘子,都已经出阁了,当爹娘的,心里头不免着急。”
屋内蓦然静了静。
符柚垂着脑袋,小手不住抠着自己袖边的那圈小珍珠,几乎都要给人家全抠掉。
还未曾说话,她眼眶就微微显红了,似乎在不住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不想嫁李乾景。
这事要是再不说,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娘亲虽然说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娘亲永远都会支持她,可她瞧着娘亲笑得那么开心,当真没有骗她么?
应当是不会的!
她娘亲出阁前就是雷厉风行的公主,从来不屑于说假话糊弄人,届时定会帮她的。
小娘子紧紧咬着唇,那薄薄一方红唇几乎都要被咬破。
符从南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开口提点道。
“太傅大人本就久居东宫,即便成了亲,若是还想跟着学,爹娘自会替你请一道皇命,与成亲前无甚区别的。”
“我知道。”
她脑袋扎得很深,声音也是闷闷的。
“那你是怎么了?”
当爹的瞧着她的样子,自是担忧。
“我……”
符柚深吸一口气,双拳紧握,腾得一下站起身来,像是被战场上最勇猛的将军附了体。
“我不要嫁给李乾景!”
她音色一贯甜甜软软的,此刻迸发出的声音却是极大,恰似一道惊雷,轰隆一声炸彻在场所有人的心。
饶是最处事不惊的长公主殿下,都被她惊得合不拢嘴。
一片死寂之中,她忽得又坐下,小胳膊往那边一弯,竟是直直抱住了江淮之的手臂!
从未有过的温热触感,一瞬间几乎冲昏了她的脑袋。
“爹爹,我要嫁先生!”
屋内静得连桃花瓣落在地上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席间不止有丞相夫妇二人,几位符柚的叔叔婶婶也跟着落座陪膳,此刻无一例外皆是张大了嘴,手中的玉筷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你、你再说一遍?”
符从南回过神来,颤着一双手指向她。
“你想……你想干什么?”
“我要嫁先生!”
小娘子脆生生地又答了一遍,似乎真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胡言乱语!”
符从南重重一拍桌子,被她气得一把胡子都吹了起来。
“这饭你不要吃了,给我去东院祠堂里面跪着好好反省!”
这几乎是她从小到大最重的惩罚了,可小娘子却是一点也没在怕的,稳稳当当坐在原处丝毫未动,小手还使劲抓着人家胳膊不放。
——只是下一秒,那手臂便从她手间抽出来了。
她清澈着一双眼瞧过去,那只被她抱过的手臂直愣愣僵在原处,生硬的一动也动不了,好似主人已然忘了该怎么支配它,只叫它像她串过的三串咸鱼般垂落下来。
江淮之本就被她惹得耳根处发烫,余光瞥见她又这般盯着自己,整个人都好似被上好的金丝炭烧过一遍。
他只是登门用顿饭,怎得反倒捅出了天大的篓子?!
他如何向丞相大人交代!
“先生。”
那顽劣的小娘子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放过他。
“你愿不愿意娶我呀?”
这话说出口实在太过直白,连他一个男子听了都自觉面红耳赤,可就这么被她不打磕绊地说出来了,平常地就像问他今日吃什么。
“休得胡闹。”
他声音都哑了,饶是训斥也实在太没威慑力。
“我是你的先生,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说罢,他没再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放下玉筷起了身。
“符大人今日若无他事,江某这便告辞了。”
符从南早就已经气得够呛,根本不敢再想接下来能发生什么,见他主动告辞登时便应了。
“小女顽劣不堪,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他日符某定正式将这顿酒补过。”
江淮之拱手一礼,匆匆便出了门。
见他走了,符柚顿时有些急了,下意识就想往外追,却听得身后一声断喝,“符柚!”
爹娘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小娘子心下着急,见状左瞧瞧右瞧瞧,竟是一跺脚生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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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之的步子本就大,出了这桩事更是走得极快,她沿着回东宫的道一路狂跑,跑得气都要喘不匀了,才生生将人堵在了道旁桃树下的小亭里。
“先、先生……”
她大口大口喘着。
“等等我呀。”
“放肆。”
被她拦在这里,他神色不是很自在,难得说了重话。
“你还要做什么?”
“先生还没回答我呢。”
“已经回答过了。”
他只背过身去,静静瞧着那满树好春景。
“那也算回答吗……”
她怀里抱着个早早便准备好要给他的长盒子,看着那个挺拔高大的背影,眸中渐渐涌上些许委屈。
“你怎么不看我。”
江淮之喉结微滚。
“不看你,便不能说?”
“先生嗓子哑了。”
她很天真地戳破了这一点,语气全无半分刻意。
“要不要去旁边的茶铺喝杯茶呀?”
“不必,你想说什么,便在这说。”
“我想说得都说了呀……”
符柚站在亭下,瞧着那粉红的桃花瓣擦过他瓷白底赤金松纹的布料。
“我不想嫁李乾景,我想嫁先生。”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不喜欢李乾景呀。”
她神色委委屈屈的,瞳中略有水光闪烁,似是不习惯被他这样冷淡对待。
“我喜欢……”
桃花枝上的鸟雀忽得便叽叽喳喳地散了,带着甜香的春风拂过她鬓边乌发,将她樱桃色的天香纱裙也连着飘在风里,她抬眼,恰是颊边染霞的一张娇俏小脸,更胜春桃七八分。
“我喜欢你呀。”
略带些怯意的话被她娇声娇气的说出口,江淮之正胡乱把玩着折扇扇柄的手,忽然便凝住了。
少女突如其来的展露心意,既直白又明媚,叫他几乎招架不住,下意识便抬手用扇柄拨乱了自己的鬓发,好将那滚烫的耳根尽数遮掩住,不让她瞧见。
他口中发干,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话。
“……我不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