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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会陪你的!”她没心没肺地一笑,“我跟李乾景的婚约可能要退了,再议婚还不定猴年马月呢。”

“退婚?!”江萦月一下子停了步子,随即恍然,“怪不得你突然要去东宫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念书,我此前想不明白,这下是想通了。”

“还是你聪明,都不用我再啰嗦一遍啦!”

符柚用小手拭干净秋千上的雪,坐上去轻轻晃着,“其实我真的没有爹娘那么在意这个婚约,若要嫁,我还是想嫁给喜欢的人。”

“伯父伯母在乎的是你的声誉,我们这些贵女,失了名声就好似天塌了一般,未出阁便被退婚,难免沦为笑柄。”

“所以我说这些嚼舌根的都是闲的,有空不如多睡觉。”符柚摇摇头,坚持不懈地发表她的睡觉观点,“对了,萦月你的婚事如何了?有没有喜欢的公子呀?”

“我……”

符柚明显感觉她好像往身后看了一眼,随即她却苦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家里安排。”

符柚有些奇怪,也跟着瞧。

后面只是些丫鬟婆子,她在看些什么?

“你总是这么规矩。”

探寻无果,符柚只得从她身后收回了视线,圆圆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堪堪落到那方小潭上。

“萦月你看,”她起了疑惑,歪歪小脑袋,“好奇怪,这里这么冷,那小潭居然没有结冰。”

“嗯?”

江萦月跟着她走过去,向来温婉的眉眼也有一丝好奇,“怎会如此,你瞧,这水上还飘着一朵红莲花呢。”

“哇,你讲话好吓人!”

她整个人一激灵,见江家娘子似乎很是好奇,俯了身子想去够那朵红莲,连忙壮着胆子拦下,“你身子弱,别沾这冰水,我去给你拿,没问题的。”

她跪在岸边,伸长了胳膊使了大劲去够它,小脸因用力憋得通红。

这花还挺远的,将够着未够着的距离,扥得她胳膊很是难受,这岸边也不知有什么碎屑,硌得她娇生惯养的膝盖疼得要命。

她其实后悔过,放着藏起来的那个俊朗护卫不用,她在这里逞什么能。

但这大话已经吹出去了,怎么好尴尬收手?

她干脆再往前一送,半个身子都悬在潭上,如瀑的发丝垂落在水上,发尖只轻轻一沾潭水,便凝成了细小的冰柱。

江萦月瞧得惊心动魄的,正欲抬手阻拦,蓦然听得身后一阵响动破空而来,她慌乱回头,竟看到自己身后的一个小丫鬟直直朝符柚冲过来,那架势似乎直接就要给她推到水里去!

来不及再多想,江萦月下意识地扑开符柚,用力闭上眼睛,随之而来的就是透彻骨髓的寒冷与无边的黑暗,窒息感在她脑中瞬间炸开,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

符柚也在这一刹那重重撞在旁边的树干上,疼得脑中一懵也顾不上喊疼,费力驱走眼前的黑暗,清醒时却只见茫茫雪地上,蜿蜒成行的血河。

她尚有些失神的瞳孔,霎时就要裂开。

岸边血泊里倒着一个小丫鬟,胸口处直直插着一柄利剑,却未中要害,身后几个婆子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沿着血河一点点看过去,只见那位被唤作江唤的俊朗护卫,正怀抱着浑身湿透、衣物紧紧贴在身上的江萦月,缓缓从潭中走出来。

何其荒唐!

那一瞬间,她恨不得自己也死了。

江家世代以礼治家,将规矩与名声看得比天还要大,如今家中未出阁的嫡出娘子,湿淋淋地被一个男子贴身抱在怀里,在江家与世人的眼中,与死罪无异!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滴滴哒哒往下落,无助地好似只流浪的小猫。

“小姐只是昏过去了。”江唤将江萦月轻轻放在地上,视线始终未离开过那毫无血色的薄唇,“惊扰符小娘子了,为小姐考虑,在场之人必须死。”

“谢谢你救了她。”符柚向来清甜的嗓音如今哑得厉害,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我站起来,我去把她送回江府……”

“属下燃了信火,公子很快就到。”

江唤仍是看也没看她一眼。

“属下陪小姐与小娘子等,待公子到了,我作为江家死士,必为小姐谢罪。”

人来得很是快,干枯的落叶堆被马车划出噼里啪啦的动静,落在符柚耳朵里仿若火弹爆炸一般,她抬眼看过去,午前见过的那位清冷温润的太傅,正紧蹙着双眉,凉着一双眼将三人依次扫了过去。

江淮之来了。

她红肿着一双眼,看着他将自家妹妹亲手送上马车,又亲自驾上车,朝自己这边淡淡地瞥了一眼:“小娘子认路?”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半句嘴也不敢顶:“认路,萦月她……”

“江唤,先送她回府,至于你,事后再论。”

枯叶厉声作响,那马车遥遥地去了,符柚垂着脑袋,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回街上,担忧地一双手都颤得厉害。

犹豫许久,不顾江唤阻拦,她提起裙摆转头往江府的方向跑去。

以往去江府寻自己的好友,她嫌正式登门拜访麻烦,总是绕路去府后面的一处矮墙,踩着砖头翻去江萦月的小院子里去,可是眼下江家家主虽久住宫中,这下一任家主终究是回了府,不去拜见总归是说不过去。

更何况,这落水不醒的人,本该是她自己。

符家小娘子身份尊贵,硬要进去竟是无人敢拦,很快便有嬷嬷迎上来,将她引进了一处极大的院落。这院子修得雕梁画栋,处处精巧,她却并没有心思去赏,一心去见那屋内端坐在主位上的清雅公子。

门被下人顺手带上,主位上的人凉声开了口:“不递拜帖,不请自进,小娘子好大的规矩。”

“我……”符柚一着急,眸中便不自觉泛起水雾来,“我知道你想骂我,但是你先别骂,萦月她怎么样了?!”

“性命无虞。”

江淮之携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朝她缓步而来,声音一贯的清冷,“今日的事,怎么回事?”

得了肯定的答复,她终于放心了些:“本该冲我来的,是萦月救了我……”

紧张与担忧在她的心头迟迟无法消散,面对这位说话并不好听,且午前刚刚将她气得跳脚的江家三郎,她没有心思再与他闹任何脾气,从递信到邀约出门,直至落水前的一刻,她给他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个遍。

甚至连她们二人之间的对话,她能想起来的,也尽数抖落出去了。

她方是第二次见眼前之人,对他除了长得好看之外并没有一丝的好印象,但他是萦月的亲哥哥,她相信江淮之绝不会将妹妹的清誉当作玩笑。

“潭水未结冰?”

听她没什么逻辑地胡乱讲了一通,江淮之捕捉了重点,淡淡发了问,“知道你着急,但像这般‘想当你小姑子’的闺中话似乎也不必讲给我听吧。”

若是苦主都和她一般乱讲一气,大理寺怕不是要变成京都最大的八卦场。

被当事人当面点破,符柚耳根一红,连忙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顺势答道:“对、对……水很凉,不是温泉,我跪在岸边拿莲花的时候,膝盖特别疼,就像是跪在冰碴子上一样。”

“是人为。”江淮之略一沉吟,颔首儒雅,“此事你不必管了,我自会去追,记住,不要张扬。”

“我知道,事关萦月的名声,我不可能胡来的!”

她小拳一握,急急作着保证。

“你可以查到吗?你给萦月出了这口恶气好不好?”

他微微垂眼,瞧着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语调终究是温和了些,“她是我亲妹妹,你的叮嘱是否多余?”

语毕,符柚竟像是心中大石落定,彻底松下口气来,蓦然炸开了哭声:“对不起……”

江淮之背在身后的手顿时僵了僵。

他刻意放轻了语调,怎么反倒是真哭了?

眼前这小娘子,午前刚刚给他递过了茶,虽说这茶是他自己煮的,课业也还半点没教,但是好说不说也算他半个生徒了,一脚踢出去总归容易毁他自己名声。

可太子很少哭,偶尔幼时哭闹过几场,也都被他手板打得服服帖帖的,半点也不敢再出声。

只是太子皮糙肉厚的,如何跟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比。

视线淡淡在符柚正不断抹着眼泪的小手上停了停,江淮之低声叹了口气,斥道,“门关着,你在里面哭得这么大声,传出去像什么话?”

符柚葱一般的手指果断朝旁边一指,抽搭个不停,“窗、窗开着呢,没事,呜……”

“……”

江淮之默了默,“因为担心月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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