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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怒急,周二郎也知道这会儿在水里也不是管教孩子的时候,强压着火儿没多说什么。

带孩子游了没多会儿,周二郎就说水里凉不能常呆,强行把周锦钰拎上了岸。

周大郎能理解弟弟紧张小侄子,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他,叹了口气,没拦着。

敢让小侄子出来玩儿水,他自会把风险控制在自己能把控的范围内。

首先,这一片的水域他都仔仔细细摸查过好多次,确认水下没有什么隐患,水位也不算太深。

一开始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后来才慢慢放手,虽然放手,视线从来没离开过孩子,距离也保持绝对能及时出手救援的范围。

甚至孩子有几次自大的举动,他都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就是要小侄子体会到恐惧和绝望,明白不管水性有多好,都必须对水有敬畏之心。

扎猛子是难度比较大的动作,小侄子跃跃欲试,他让他尝试了一下,没想到钰哥儿的悟性极强,第一次就成功了。

他想让小侄子记住这种挑战成功的经验,才会让他在有足够安全保障的情况下继续做这个动作。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玩儿了个寂寞,周锦钰怏怏地跟着周二郎回家。

他以为自己够迁就他爹了,却不想周二郎憋着一肚子火气等着他呢。

周二郎饭前不会训斥孩子,睡前亦不会让儿子哭着入睡,但这事儿不会就这么过去。

淹死的都是胆儿大的,钰哥儿这苗头,必须得给他狠狠掐死!

野水里游泳最忌讳就是头朝下,因为你并不清楚水下是什么样的复杂情况。

大哥胆子大,那是因为大哥他有胆子大的资本,钰哥儿就得有自知之明。

第二天一早,周锦钰吃过早饭,跟着大伯出去遛了个弯儿回来,刚一进屋,周昌过来禀告,“少爷,老爷在书房,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周锦钰微微诧异,“我爹今天没出门吗?”

“是的,少爷。”

周昌有一说一。

“好吧,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周锦钰纳闷爹有什么事找自己,忙快步往周二郎书房去。

他敲了敲书房门儿。“爹,你找我?”

“进来吧,钰哥儿。”

周锦钰推开门儿,先探进去个小脑袋,拖着腔,叫了一声:“爹——”

喊着就欢欢喜喜地快步跑上去,亲昵地往周二郎跟前蹭,“爹,你今天没出去呀。”

周二郎看着他,儿子越是这般可爱,他心里就越紧张孩子。

“钰哥儿站好。”周二郎扶正他。

周锦钰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是他爹要教训人的前奏,先让你站好。

果然周二郎下一句就是,“爹有话和你说。”

周锦钰眼睛眨了眨,抬头看向周二郎。

周二郎表情严肃,“钰哥儿知道往水里扎猛子很危险吗?”

爹啊,您可真行,这都过去一天的事了,您还跟这儿等着呢。

好吧,沟通很重要。

周锦钰先给周二郎降火,“对不起爹,钰哥儿让你担心了。”

周锦钰的小聪明小把戏,那得周二郎自愿上钩才能奏效,周二郎不想上钩,说多少都没用。

他道:“钰哥儿,你不用跟这儿做铺垫,你直接回答爹的问题。”

周锦钰被他噎的一窒,只好道:“爹,我有把握才敢去做的。”

周二郎冷笑,“自古以来,淹死的都是自以为有把握的,你既然认为你自己如此通水性,那么你告诉爹,夏天的水和现在的水相比,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这不是明摆着吗,现在的水温更低了一些呗。

周锦钰如实回答。

“呵~”周二郎笑了,“钰哥儿还说自己有把握,其实你连水的特性都搞不清楚。”

“爹来告诉你,夏季天热,水的上层同下层水温不会相差过大,但现在的天气则不然,那怕你摸着水面的温度可以,但实际上下层水温要低得多,你猛子扎得不深倒也罢了,一旦扎得深,很容易伤到头不说,更容易因为骤然被冷水刺激,造成抽筋,极为危险。”

周锦钰小声辩解,“爹,我才这么高,身子又轻,不会扎很深的,再说我是一条抛物线下去的,马上就借助水的浮力上来了。”

周二郎听不懂儿子说的什么抛物线,什么浮力一堆乱七八槽的东西,但他知道儿子在狡辩,不由皱眉。

“周锦钰,爹在同你说水,你跟爹谈你的技术?”

周锦钰:“爹,你不相信钰哥儿,难道还不相信大伯吗?大伯会保护我的。”

“不要拿你大伯做挡箭牌,你大伯的经验是你大伯的经验,不能完全套用在你身上,你大伯觉得没问题,不代表你没问题。”

“可是我跟爹说的是大伯会保护我,爹为什么跟钰哥儿谈大伯的经验适不适合钰哥儿?”

“???”

周二郎恼羞成怒。

周锦钰一向很听二郎的话,还是头一次同周二郎这般针锋相对的顶嘴。

儿子学会反击了,反击的还不错,知道抓他话里的漏洞,这是好事儿。

倘若孩子真是逆来顺受不懂反抗的性子,周二郎才真着急。

但,反抗归反抗,对象却不能是他这个当爹的,哪个孩子不得听爹话?

周二郎淡淡敛了眉眼,随手翻开书桌上一本书,低着头翻阅,他不说话了。

周锦钰被二郎晾在一边儿,咬着嘴唇,委屈得睫毛微微颤抖,不能以理服人就来冷暴力是吧。

——你会的,我也会!

小孩儿藏在骨子里的倔强噌噌噌往外冒头儿,一言不发,就跟周二郎杠上了!

书房内静悄悄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为二郎身上镀了一层浅淡的金色光晕,男人的眉眼平和而安静,让人感到舒适和安心也让人觉得亲切信赖。

——假的!

爹就是那白璧无瑕的汤圆子。

似是觉察到儿子的视线,周二郎抬了眼皮,不咸不淡地扫了儿子一眼。

周锦钰立即挺直腰杆,抬起小下巴,那姿态妥妥在挑战二郎的权威,表达他的不服气。

周二郎举起书本,借着书本的遮挡,嘴角微微抽动,不服是吧,你看爹治不治得了你。

周锦钰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周二郎心疼吗,他心疼死了。

早就想抱起来,给揉揉腿,问站得累不累;摸摸小脑瓜,哄着说好话,直到把儿子给哄笑了。

但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做了,前面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不允许孩子做的事,一开始就不会让孩子有任何可以讨价还价的侥幸心理。

只是他没有想到,儿子的小脾气上来,竟然这么能犟。

到了这会儿就是博弈,儿子就是在赌自己舍不得真惩罚他。

他当然不能给孩子这种错觉,一次管不住就会次次管不住。

周二郎绕过书桌,走到儿子面前,一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周锦钰委屈地趴在周二郎肩膀上,大眼睛里闪过狡黠,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杵着不累吗,咱们省点儿力气,靠墙站。”

周二郎把儿子往墙上一贴,“当然,钰哥儿若是觉得太累,爹允许你坐下来歇会儿。”

“……”

周锦钰凝固住了。

周二郎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一副打持久战的口吻,“若是渴了,饿了,钰哥儿就同爹说,好吗?”

周锦钰:“……”

眼睁睁看着周二郎要离开,周锦钰气得一屁股滑到地上,你不是允许我坐吗,那我就坐!

他仰起小脸儿,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周二郎,那意思大概是:我就赖皮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周二郎的办法是回身拿了个厚垫子给儿子塞到屁股底下。

你不是要坐着吗,爹让你坐得更舒服一些。

又无聊的坐了半个时辰,周锦钰认输了,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红着眼圈儿,冲周二郎的方向道:“爹,我腿坐麻了。”

周二郎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儿,走到周锦钰面前,给抱到旁边儿矮凳上。

“哪只腿麻了?”

“两只都麻了。”

周二郎蹲下身子,给揉了一回儿,问周锦钰还麻不麻。

周锦钰故意折腾他,说还麻。

周二郎抬手捏了他小耳朵一下,“说慌。”

被爹揭穿,周锦钰小脸一红,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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