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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姜晚笙一向最怕姜承赫,听到他动怒地吼自己,她害怕得睫毛乱颤,嘴巴一撇就要哭了。
憋着又不敢真的哭出来,只能求助性看向妈妈。
却不想陶君然并没有如往常般护着她,而是也撂下碗筷,教育道:“晚晚,你不能这么不听话。”
“需要妈妈再和你说一遍这个脚链的重要性吗?”
基本上没听到过陶君然用过这样严格的语气。
适才一直低头吃饭的祁琛也察觉到不对劲,无声悄悄放下筷子,抬头望向饭桌上的三人。
姜晚笙虽然小脾气多,但也聪明,知道分情况。
她敛起所有的无理取闹,软绵绵地点头,乖巧回答:“我知道,是保平安的。”
陶君然患有输卵管堵塞,备孕了好几年才怀上的孩子,受孕条件不算好,不足月就早产了。
早产儿的身体状况肯定是比不过正常生产的孩子,所以姜晚笙自小就爱生病,周岁后更是因为染上严重的肺炎而呼吸衰竭,命悬一线。
竭力抢救才捡回来一条命。
后来虽然痊愈了但抵抗力还是虚弱。
姜承赫和陶君然的心总是因此悬着,后来听朋友说,这种情况最好是去庙里给孩子求点什么保平安的东西,这样才能护着她。
做生意是比较信这些的,而且对孩子好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两人去找了大师算了一卦。
求回来一个脚链,红色细绳,串了几个专门开光的小圆珠。
常戴,便可以辟.灾。
八周岁整岁那天才可以摘下。
姜晚笙一直都听爸妈的话戴身上的,但去奶奶的家的时候实在嫌那个佛珠硌皮肤,直接摘掉丢包里了。
玩了两个月,忘了重新戴回去了。
刚才要不是姜承赫询问起来,她自己都快记不起来还有这回事了。
陶君然看女儿真心知道错了,小脸委屈巴巴的很是委屈
,心疼地搂进怀里,捏捏她的耳垂,说:
“再忍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到时候可以摘掉不戴了。”
姜晚笙抿紧唇缝,点点头,小声道:“知道了……”
两个大人吃完又去了公司。
临出发前交代了家里保姆阿姨关于脚链的事。
阿姨将这件事记在心底,匆匆收拾好餐桌,就上楼拿来了那串脚链,要帮姜晚笙戴上。
但小姑娘还在憋气委屈呢,一股犟劲儿上来了,死活不肯戴。
张妈和吴妈纷纷出动一顿哄,都不管用,姜晚笙在家里除了爸妈谁也不怕,小霸王一样。
她抱着双臂坐沙发上,哼声哼气地,脸都憋红了。
没办法,看祁琛和姜晚笙关系好,于是阿姨们抱着试试的态度让祁琛去劝劝。
祁琛接过那串细绳,半蹲在沙发旁,什么话也没说,闷声就要给她戴。
整个人的动作都透着僵硬和不易察觉的固执。
姜晚笙自然是不肯的,伸脚躲了一下,不想踹到了祁琛的身上。他原本就半蹲着重心不稳,晃神时直接摔倒。
头也因此“哐当”声磕到了茶几边缘。
听声就知道撞得不轻,阿姨们忙不迭地凑上来关心怎么样。
姜晚笙表情也跟着慌张了起来,她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祁琛身边,声线磕磕巴巴不稳:“你怎么样,疼不疼?!”
她越说越害怕,嘴唇都抿成了直线,“我不是故意的……”
旁人都很担心,祁琛本人倒是毫不在乎。
他连揉都没揉,仿佛刚才撞到头的根本不是他一样。他单膝跪在冰凉的瓷砖上,手抓住她的脚腕,把脚链扣好。
姜晚笙此时正沉浸在愧疚中,动都没动,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由着他来。
红绳上的白色小圆珠“咔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祁琛缓缓站起身,他眉心微微蹙紧,和姜晚笙视线在空气中安静地汇合。
他沉默的眸底,揉进了许多晦涩说不清的情绪。
仿若深不见底的湖水,墨黑的暗夜是他的底色,听不见声响,却会因为一颗石子,窥见波澜不惊的源头:
原来是不易展露的担心。
姜晚笙蓦地觉得有些心虚,几秒后,听到祁琛和她说。
“是保平安的,戴好。”
他的话音停顿下来,下颌线绷紧又松开,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在我身边,你要戴好。”
姜晚笙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懵懂地点头。
家里阿姨们也没听懂,匆忙拿药膏要帮他查看后脑勺撞到的伤口。
只有祁琛自己,才知道这话的含义。
从出生就背负了不堪的“丧门星”称号的祁琛,在目睹了身边所有亲人一遍遍、一次次离开后。
早就变得敏感和倔强。
他不信命运,却又惧怕命运。
在父亲离世后,他以为自己已然无坚不摧,好像没什么需要在乎的,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
可现在不同了。
平安是大事,姜晚笙的平安更是大事。
比他自己愈加重要。
姜晚笙在八岁生日到来前,再也没摘下过那串脚链。
祁琛也没再碰过,上次帮她戴好之后,阿姨突然发现他手掌面皮肤起了一圈很小的疹子。
像是轻微过敏的症状。
红绳和佛珠是寺庙的禅师给的,里面也许是塞了什么药草,而祁琛恰好对这一味药草稍微比较敏感,碰不得。
时间过得很快。
日子来到了九月二十四号,是姜晚笙的八周岁生日。
姜家大办宴席,其实只是个小生日,但是对于生意场上的人来说,所有的家宴都是有目的的,要不用来谈合作,要不用来加深交情。
不是单纯酒席这么简单。
陶君然作为女主人,早早做好了准备,无论是餐饮、还是布置、茶点,都是上品。
来宾都是滨北举足轻重的人物,夫妻两穿梭在人群中招待与寒暄,说话和安排都是有细细讲究的。
小主角姜晚笙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只知道今天是她最喜欢的生日,是可以切蛋糕许愿望的日子。
而且今天还来了很多许久没见的朋友。
国际学校暑假有安排孩子们去国外研修,姜晚笙因为特殊情况要回安城陪奶奶才没有同去,算起来也和这些朋友好久没见面了,她见到每一个人都给了大大的拥抱。
其中关系最好的就是阮浠和顾亦辰。
他们几个都是因为父母关系密切,而从小一起长大,情谊要比普通的学校同学更深厚些。
阮浠穿着小裙子跑上二楼,还没跨进房间就先喊一声:“晚晚,我来啦!!”
等她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好朋友,而是一个表情冷冰冰漠然的男孩,清瘦的身体套着一件纯白色T恤。
在学校从没见过这人,阮浠愣定在原地,哑然片刻后问道:“你是谁啊?”
祁琛看她两眼,没说话,继续蹲下身帮姜晚笙穿难塞的公主鞋。
没得到回答,阮浠咽了咽口水,不高兴地“喂”了一声。
姜晚笙帮忙介绍:“他叫祁琛,以后是要和我们一起上学的。”
正好鞋子穿好了,她跺跺脚站起身,走到阮浠旁边,兴奋地说,“妈妈今天给我买了超级大的蛋糕!”
她张开双臂夸张地示范,“和楼房一样高!”
阮浠立刻就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也不管这个祁琛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牵了牵姜晚笙的手心,也附和道:“这么大!到时候切蛋糕肯定很好玩!”
“对啊对啊——”
这次,姜晚笙的话还没说完,顾亦辰从身后走进来,男孩从上到下穿的一身马甲礼服,脚上踩了双白色运动鞋,整身看起来就很精致绅士。
他打断道:“蛋糕哪里会有楼房那么高,笨蛋姜可可。”
话音落地,字字清晰。
对什么都不关注的祁琛,忽而抬起眼眸,望向顾亦辰。
他看着顾亦辰和姜晚笙斗嘴。
又看着两人说了许多他根本听不懂的名词和活动。
最后,他看见顾亦辰,拎出一个包装袋,递给姜晚笙。
“生日礼物,你最喜欢的。”
姜晚笙迫不及待地拆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手表,表盘上的满天星清冷细碎,在光影下折射出无数的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