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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其实故宫蒋恪宁都玩腻了,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他爸妈就带着他过来领略风采了。再然后稍微大点,几个院子里的哥们到处野,那会儿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光盘聚在一块看了部电影叫《末代皇帝》。

然后就起了心思,几个哥们见天的到故宫寻宝,里里外外都摸得透透的。

后来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个个儿回家挨了顿打,不为别的,故宫进去不花钱啊?门票虽说便宜也禁不住几个屁大点儿孩子天天跑吧?

再后来,玩着玩着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又换了新的地方继续野。

扯远了,言归正传。

蒋恪宁轻车熟路,绕过了正大光明,往后过了红漆的拱形小侧门就往御花园里头去了。直接略过了三大殿,往后面西六宫去了,鬼使神差的,找到了一个院子。

里面游客不太多,就几颗柿子树挺拔地离在左边的院墙边上。树上的叶子老早就掉完了,只剩下一个个又大又圆的柿子。地下也有不少柿子,都熟透了掉下来了,旁边有一个志愿者正在扫雪。

没过一会儿三四个小伙子就从院门口过来了,打头一个架着梯子,后面小伙子拿着一塑料袋。

蒋恪宁看见,乐了。

几个小伙子看见蒋恪宁在树底下望着柿子也乐了,抗梯子戴劳保手套的是安鸿,跟蒋恪宁一对视就知道气场对了,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了蒋恪宁一根:“哥们,惦记柿子呢?”

“是,我一朋友说这柿子金贵,好吃。”蒋恪宁就着安鸿的火点上了烟。

安鸿自来熟,听了这话还挺骄傲:“我们部的人年年关照着呢。”

蒋恪宁掸了掸烟灰,不经意地问道:“您那个部?”

“文物修复的,木工部。”安鸿压低了声音的,后面几个小伙子明摆着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了,憋着笑呢。

“幸会幸会,辛苦了辛苦了。”蒋恪宁话说的实诚,两人还有模有样地握了个手。就这样,蒋恪宁跟他们莫名其妙地统一了战线。

“爬梯子摘柿子?”蒋恪宁侧着身子吐了最后一口烟圈。

安鸿听出蒋恪宁语气里带着点儿小看的意思了,毕竟也是有心气的人,好几米高的树呢,他哼了一声:“您爬?”

原本一句玩笑话,没成想刚认识这兄弟身手忒矫健,扔了烟头对着他淡淡地笑了笑。

安鸿还没回味过来这笑什么意思呢,人三下五除二直接上了树,一只腿压在树杈上,一只腿撂直了撑在大树干上。

蒋恪宁冲着手哈了两口热气,看着底下愣了的木工部的弟兄们,叫了一声:“愣着嘛呢?塑料袋撑开。”

“来了!”安鸿一挥手,俩小伙子就撑开塑料袋放过去了。

底下扫雪的工作人员,也就是那个志愿者,一看木工部的威风今儿被煞了,也乐的过来看热闹。

不知道是在场哪个小伙子往工作群里边发了张蒋恪宁摘柿子的照片,原本都到了闭馆,修复部的下班的点了,一窝蜂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清一色女同志,都是还没走人的,打着拿柿子的幌子过来看帅哥儿的。

那张照片拍的好,在树上都能看出蒋恪宁腿长人高,尤其那张脸,眉眼朗俊的,倍儿帅,用现在小姑娘的话说那就是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

林舒昂上班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今天的活儿不重,不过林主任把手头一副明朝的人物图交给她了,让她把画芯给处理了。话说的轻巧,那可是老古董中的老古董啊。

林舒昂不是没修复过年代久的,但是她半新不旧的资历着手的自然都是不特别难的,林主任那副明朝的祝寿图光整整齐齐地摆进框里都花了几十分钟。篇幅怎么也有一两米了。

所以等着林舒昂在工作室里头清洗羊肚毛巾的时候,另一个屋子的李姐早就拿上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了。人到中年就喜欢八卦,尤其作为除了工作之外连广场舞都懒得去跳的李姐。

今儿格外亢奋,工作间又没别的女孩儿,李姐就喜欢找林舒昂八卦,她身上挖不出来什么事,李姐也不丧气,把各种八卦对着林舒昂输出。

林舒昂洗毛巾的时候就知道李姐今儿肯定又有新鲜八卦了,因为洗毛巾不过五分钟,李姐坐立不安催了她整整十五次。

等林舒昂拴好了门,李姐终于火急火燎地挎上林舒昂的胳膊,“小林啊,姐今天去带你看看帅哥!也不知道有对象没有,你说木工部的逊不逊呐,天天扛着梯子来来回回,这下可遇上能人了吧,直接上了树给他们摘柿子。”

林舒昂忍俊不禁,脑子里过了一遍事儿,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她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盖了棺定了论:“不是平时没能人,除了木工部的,游客谁敢二话不说直接上树啊?万一树怎么着了,又是老古董。”

李姐转念一想,这丫头说的对啊,霎时兴趣减了一半儿。

不多时,又雄赳赳气昂昂起来了,李姐是这么说的:“这小子盘靓条顺,胆儿还大,姐今儿定要带你会会!”

那成吧,林舒昂就跟着李姐跨过那拱形门的门槛进了院子里头。

可不是腿长腰细,浓眉大眼长得板板正正的?

舒昂看的有点儿愣了,那人也不惧那么多人看热闹,树上的柿子一个接着一个摘的甭提多顺手,跟自己家的玩意儿似的。

安鸿那儿袋子都用了俩。

文物修复部的来了好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的人不太多但也不少,两个巴掌的人吧。

舒昂看着上面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脑子里过了一圈愣是没找出来对应的人,不知不觉就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声不大,在场的人却是都听到了,连收了工准备下树的蒋恪宁也在树上停了动作,一眼望下去正望到那张巴掌大的白皙的,不太近人的那张脸。

“哟,小林呐,都什么年代了可不兴这么搭讪呐!”李姐听见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林突然间冒了这么一句话来,还以为是小林看上人家了。

原本还没什么,李姐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望向林舒昂的眼神就有些暧昧不明了。

正当安鸿打着趣儿说要给林舒昂要联系方式的时候,蒋恪宁从树上手脚利落地跳下来了,手里捏着一个饱满的,漂亮的柿子,从安鸿旁边走向了林舒昂。

林舒昂还皱着眉头,微微地蹙着眉,看着蒋恪宁走过来也不慌也不羞,她是真觉得在哪儿见过,但是愣是想不起来了。

林舒昂一米六八,穿着靴子差不多一米七,比蒋恪宁硬生生矮了快一个头,接着她就有些愣怔了。

因为蒋恪宁把手里的柿子递给了她,笑眯眯地,说我也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一笑,那张国泰民安的脸上就多了几丝若有若无的痞意,看上去散漫又不让人觉得他轻佻,在众人起哄声中林舒昂接过了柿子,还没出声呢,蒋恪宁就背对着安鸿他们摆了摆手,手自然而然地往裤袋里一揣。

留下众人不明就里地看着林舒昂,都有些没看懂事情走向了,问道:“真认识啊?小林?”

林舒昂看着手里的柿子也是一头雾水,没吭声。最后还是李姐一边念叨一边将林舒昂拉了出去。

这事儿来的没头没脑,林舒昂也没追究。但那男人刚刚站在她面前低着头给她柿子的样儿,她真觉得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真要深究,她也懒得多想,每天见过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哪儿能个个都去惦记?

第5章 帘卷西风

这会林舒昂已经从后门出了故宫,检票的小伙子看见是她热络地叫了声林工,林舒昂和和气气对人笑着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原准备去开自己的车,没成想在自己车旁边厚着一辆有点儿旧的红旗车,一看车牌,林舒昂就有点惊讶了。

然后就看见车窗打了下来,露出里面一张严肃的,带着些岁月沟壑的男人的脸,林舒昂往里面瞄了一眼,林宪国手里还捏着一张刚折起来的报纸。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爸。”

“上来吧。”林宪国一颔首,前面的司机得了令开了权限,林舒昂拉开车门坐在了林宪国身边。进来之后才看到前面的父亲的副手也在,林舒昂又叫了一声“茂叔”。

“你爸爸刚下班就过来接你了,惦记着你呢。”茂叔年龄其实比林宪国年龄还要大几岁,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早就有机会升上去了,林宪国也不刻意留人,只说年龄大了,有些人和情念久了,就不愿意挪窝了。

总之,林舒昂从小就是茂叔看着长大的,往亲了说,能算半个父亲,关于林舒昂,大大小小很多事儿都是他经手的。

林舒昂笑了两声就不吭气了,转过脸看着外面涌动的车流。一眼望不到边,活像一望无垠的黑水,林舒昂就是黑水中的那一滴小水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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