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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最后还在面纱的一角儿给绣了几片浅银色的竹叶做点缀,银丝线缀在白纱上丝毫不显突兀,在光线下却又不失存在感。
绣工和心思之巧竟还在云娘之上。
周二郎微微挑眉,看了那妇人一眼,开口问道:“看你绣工很是不凡,是何出身?。”
妇人低着头,冲周二郎福了一礼,轻声道:“启禀大人,奴婢原本是官里伺候的官女,因到了年纪被放出宫来,不成想遇人不淑,夫家是个赌徒,因输了银钱,把奴婢卖到人市,后被夫人买了回来侍奉老太太。”
听他如此说,周二郎有些唏嘘,心里越发想给外甥女儿招赘了,女子的命运太过受制于人,遇人不漱,这辈子就毁了,纵然可以和离,可没孩子还好,一旦有了孩子事情就多了。
最主要,他还是心疼凤英,兰姐儿若是日子过不好,大姐这后半辈子也好不到那去。
俩孩子午睡醒后,稍事休息,周二郎命人套了马车,老头儿什么东西都给往车上装,恨不得把田庄里的好东西都给儿子装上。
水果、蔬菜、宰好的鸡、羊等,有给自家的,有给贺府的,虽说人家有自己的庄子,并不缺这点儿东西,但总是一番自己的心意。
老俩口目送小儿子的马车越走越远,心里不是味儿,孩子们来的时候感觉热热闹闹,这一走心里怪不好受,一下子就冷清了。
可若是让他们回安京城跟孩子们一块儿住,老俩口又不愿意,在这田庄里总是比在府里更自在些。
傍晚,到了安京城,周二郎先让人把贺景胜送回去,带回来的东西,也一并带上,又让张福去请郎中,京城里权贵云集,名医圣手不在少数,只要你出得起诊金。
张福很快请来在诊治风疹方面比较有名气的郎中,周二郎没有摘面纱,只给他看了手背上起的红疹,告之是因为接触了桃毛。
郎中一听说是接触桃毛刺激的,笑道:“大人不必太过担心,小人给您开一副方子,红疹明日当可下去。”
周二郎看了他一眼,道:“那就有劳李郎中了。”
“大人您太客气了,小人应该的。”郎中给开好方子,告之倘若一剂汤药喝完,这小红疹子能下去,就不必再继续喝。
这就是权势地位带来的好处,你可以请到最高明的郎中,却不需要担心会受骗,他们不敢。
云娘命秋霜下去煎药,周锦钰坐二郎旁边儿,声音闷闷地,大眼睛里扑闪着内疚,“对不起爹,都怪我,害你遭罪了。”
周二郎安慰儿子,“不关钰哥儿的事,爹自己亦不知道接触了那桃毛儿竟然会长疹子,现在知道了,以后注意就是了。”
“那我陪爹你下会儿围棋吧,分散一下注意力,说不定爹的脸上就感觉不到那么痒了。”
周锦钰的贴心孝顺让二郎的心像是钻进了云朵里,又松软又慰贴,就算是脸上再痒一些,也觉得心甘情愿,一伸手把儿子抱到榻上,顺手给脱掉小靴子。
“爹,我自己来吧。”
“无妨,已经脱好了。”
爷俩儿平时的时候,没事儿也会杀两盘儿,在周二郎的指导下,周锦钰的棋艺进步飞速,二郎同儿子下棋时会不动声色地给儿子灌输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
他有时会故意把战局拉得很长,通过时间消耗来锻炼孩子的耐心;有时会他会对周锦钰步步紧逼,压得儿子喘不过气来,却又不把他的活路给完全堵死,留下一线希望,引导着儿子不要轻易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一旦抓住机,就努力扩大自己的优势来逆风翻盘。
云娘看爷俩儿下得聚精会神,给端了碗党参养生果茶来,二郎从翰林院藏书阁里看到的调养方子,他专门请教了宫里的儿科圣手,确定没什么问题,很是适合脾胃虚弱的小孩子喝,这才让儿子喝,也并不总喝,感觉这段时间有积食上火的症状,就喝上一些。
初秋燥热,儿子的舌苔看着有火气,正好喝上一些。
周锦钰抿嘴儿一笑,双手捧着接过来,道:“谢谢娘。”
云娘摸了摸他头,“乖娃,跟你爹杀两盘就好了,今日去了庄子上,毛笔字和琴箫都还没练呢,明日还要去书院,莫要搞得太晚。”
“我知道了,娘,就杀两盘。”
云娘点点头,儿子的听话让她省心不少。
凡事贵在持之以恒,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就开始懈怠,懈怠久了,想要再拾起来就难了,宠爱儿子归宠爱儿子,但在培养儿子的才能方面,周二郎从不懈怠,人总是要有些才华傍身的,尤其是自家儿子还这般聪慧。
有了才华傍身,这人方能“贵”得起来。
前朝覆灭,整个皇宫血流成河,为什么就单单那位逃出去了,因为他才华人品太过出众,仰慕者众多,有太多人助他出逃。
假如自己真有倒台的那一天,周二郎自是会提前把家里人安排妥帖,但凡事无绝对,他亦不敢保证他就能做到万无一失,如果有更多的人愿意帮助钰哥儿,总是一件好事儿。
周锦钰自是想不到周二郎走一步看十步,处处为他谋划,但是周二郎让他学的,他都愿意努力去学,周二郎对他这般疼爱,他亦不想辜负他的期望。
秋霜这会儿端了汤药过来,光闻那味道,就知道这药有多苦,周二郎接过碗来,闭眼,一口气灌下去。
秋霜忙递过一杯温开水过去,同时端了个小铜盆儿,让他漱口。
周锦钰递过自己的帕子去,让爹擦一下嘴角残留的药汁,又把自己的果茶给递给去,“爹,这个加了冰糖,甜的,你喝口。”
周二郎老脸一红,钰哥儿当初喝过的苦药可比自己多了去了,想到这儿又开始心疼儿子受过的苦。
秋霜在旁边儿瞧着,嘴角儿微抿,府里最会哄老爷开心的,非小少爷莫属,而最得老爷心的,亦是小少爷,娘子实在是太过担心小少爷的身体。
退一万步来讲,最糟糕的情况,就算小少爷的病真的会让他活不长久,老爷也绝不会淡忘这个儿子,相反,小少爷会成为老爷心中何人都无法超越的存在。
娘子作为小少爷的娘亲,亦是任何人都超越不过去的,那怕后面的人能生出八个儿子来又能如何?!
娘子太过患得患失,当局者迷了。
不过若是自己的夫君是老爷这样的人,怕是自己也淡定不了吧,害怕失去,所以惶恐。
喝完汤药,二郎带着儿子到书房,陪着一块儿练字,周锦钰道:“爹,你的字已经很好了。”
周二郎一边帮儿子研磨,一边道:“学无止境,不同的阶段,练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还处于技法的练习阶段,沉淀久了,你就会发现这字的每一根线条,墨色的轻重,都有其韵律和节奏,它们是美的,亦是有生命的,你的情绪,你的能量都能通过你的字来传递出去,到最后,你不是在写字,你写的是你自己。”
周锦钰能听懂他爹说的每一字,连起来也能听得懂,但是离着爹所说的那个阶段显然还差十万八千里。
不过比起云娘请的那个教习书法的古板先生,周锦钰显然更愿意跟着他爹学,那位书法先生的造诣虽然也很高,但没他爹讲得有意思。
入夜,皇宫。
永和帝收到西北边防的传回来的八百里急电,哈撒国联合苏秘国不宣而战,打得大干措手不及,已经连失两城,现在大军正死守风离城,急需军队和粮草支援!
啪!永和帝手里的茶杯猛地扔了出去,碎瓷片崩得到处都是。
天光破晓,一众朝臣在午门外等候上朝,文臣以徐庚为首,武将则以贺老爷子为首,左右掖门开,大臣们鱼贯而入。
永和帝面色凝重地坐在龙椅上,命魏伦向众臣宣读了昨日收到的西北八百里急电。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从去年开始西北边境就开始不大太平,永和帝从旁系过继了个公主给送过去了,签订了互不侵犯边境的合约。
这才多久?
竟然不宣而战,那不就是说那位公主……。
众人忍不住暗骂这哈撒蛮夷之国竟然如此背信弃义,这不就是收了公主白嫖吗?
简直野蛮!
对方已经开战,现在是不打也得打了,否则对方只会更加得寸进尺,置堂堂大干王朝的国威于何处?
只是这仗得打多久,需要多少粮草和银子,派谁去支援,全都是棘手的问题。
永和帝目光扫过下首众臣,视线定格在最前排的徐庚身上,“徐爱卿,此事你如何看。”
徐庚向前一步,出列,“启奏陛下,这哈撒、苏秘两国狼狈为奸,竟然全然不顾道义,不宣而战,着实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