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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能用那样温缓柔和的小小嗓音,认真而坚定地说出刚刚那些字句诛心的话语。

一字一句,皆是真相。

季述安被喻白震在原地,抬不起脚,更抬不起头。

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季述安到现在才惊觉,原来他真的不了解喻白,一点都不。

喻白那副柔弱好欺负的外表都是假象,是保护色,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拎得清楚。

那么,陆断知道吗?

那个陆断曾经为了不让喻白看到他,把他堵在食堂的卫生间里面差点掐晕这样袒护喻白的陆断,他就真的了解喻白吗?

他知道喻白其实是一个内心这么通透的人吗?

季述安垂下颤抖的眼睫,挡住眼底的红,理了理被封吹乱的衣领,转身朝反方向离开。

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而且再也没有了。

另一边,喻白刚走到姜姜对面,一抬眼就看到了陆断的影子。

陆断站在姜姜身后大概两米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神色晦暗。

喻白心里立刻“咯噔”一声,心虚地扭头看了眼自己刚刚和季述安说话的地方。

那是个楼梯侧面的拐角,怪隐秘的,所以看起来就更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陆断怎么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季述安了吗?听到多少?

喻白原本轻快的步伐瞬间慢下来,磨蹭着一点一点向陆断他们那边挪过去。

同样的,姜姜转头看到陆断的时候,心里也“咯噔”一声。

我靠,刚才光顾着偷听喻白的精彩发言了,忘了观察周围情况。

这哥什么是飞来的吗?这么快!

气氛诡异,太诡异了!

姜姜憋着气,往旁边稍稍,把主场让给喻白和陆断。

等喻白磨蹭着走近,再没了躲避的余地,陆断突然动了。

他把喻白拉到自己身边,微微俯身给人拢紧身上的风衣外套领子,沉声说:“今天风大,早上给你放在沙发上的冲锋衣为什么不穿?”

“你的外套太大了……”喻白嗫喏一声,脸上的笑容有点讨好卖乖的意思。

那黑色大冲锋衣要是一穿,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穿了别的男人的衣服。

现在那么多人都知道他喜欢男人,又要议论来议论去。喻白虽然不怕议论,但也不想当别人私下里的谈资。

陆断默了两秒,“嗯”一声,轻推喻白的肩膀,“走吧,车在外面,你不是想喝汤么。”

他看向姜姜,“有时间一起吗?这段时间麻烦你在学校照顾白白。”

姜姜:“呃……”

说实话,以这两人此刻看起来不太妙的氛围,他不太想去凑这个热闹。

但是姜姜又很想亲眼看看自己在的磕cp的后续情况发展。

陆断刚才只字未提季述安,说明他肯定看到也听到了,以这人以往的酸劲儿,估计是看他在旁边才忍着没发作。

这差不多的情节放在姜姜以往看过的漫画里,小白回家后可是要被陆断翻来覆去这样那样的!

姜姜隐隐有些期待低搓了搓手,飞走理智在喻白一声“姜姜”中被拉了回来。

不行不行,这是他好朋友,是他的乖宝,他在想什么呢!?

姜姜哈哈一笑,“我晚上跟我妈还有个约,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哈哈哈~”

他在疯狂八卦和明哲保身中,选择了后者。

不如给陆断一点发挥空间,让两个人暧昧的关系更进一步。

于是姜姜溜了,转头就跑,溜得飞快。

此时此刻最不希望姜姜离开的喻白:“……”

好的,他现在一点保障都没有了,在陆断充满压迫性的目光下,背后发毛。

后颈被微凉的手掐了一下,陆断垂眼看他,淡声:“愣着干什么,脚疼?要我抱你?”

喻白摇摇脑袋,老老实实地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他的脚还没完全好,所以走的有点缓慢。

平时就算他的脚没受伤,陆断也一定会照顾他的感受,放慢脚步或者站在原地等他。

但是今晚没有。

没一会儿,喻白就被个高腿长的陆断落出去很长一段距离。

喻白看了眼前面那个步伐不停的宽阔身影,再低头看看自己一瘸一拐的脚,突然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漫上心头,眼圈说红就红。

他抿了抿唇,停下来,站在灰白色的水泥地砖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陆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陆断没听到身后有声音,察觉到不对,转身一看,喻白在他二十米开外。

不大点一个,影子投落在地面上,被月光和两侧的路灯拉得很长,很委屈的样子。

陆断在原地伫立几秒,眉头拧死,到底还是叹了声气,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喻白看到陆断站到他对面,低着头问了一句,“脚疼了?”

他吸了下鼻子,忍住眼睛的酸涩,偏开头说:“疼。”

明明刚才还不疼,现在突然就疼了,心口也酸酸的。

陆断转身在他面前蹲下,宽阔的后背对着他,沉声,“上来。”

“嗯…”喻白乖乖爬上他的背,屁股被人用手往上兜了一下,接着是两条大腿被稳稳拖住。

他步伐稳健,背上背着人也一样,喻白用手环着陆断的脖子,靠在他肩上,闷声不说话,眼圈越来越酸,视线也被泪水占据,越来越模糊。

陆断没往前走几步,颈侧皮肤突然一湿,温热的液体在他衣领处蔓延开来。

陆断脚步一顿,唇角瞬间绷直,低压的眉眼扫了扫周围。

前面不远处就是假山,是片树林,左手边有个小路可以横穿假山,学生们白天都走那里,晚上只有下了晚自习的时间段才有人。

七八点钟这个时间的话,很少有人走小路。

陆断本来没打算带喻白走假山,背着人毕竟不方便,怕喻白被横出来的树枝划到。

现在临时改了主意,陆断抬腿往那条小路走。

喻白一直闭着眼睛,闷声掉眼泪,没注意到路线发生了变化。

他就在一片黑暗当中,忽然被人拖着屁股和腿,身体直接在空中转了一圈。

喻白吓得睁开眼,紧紧抓着陆断的肩膀,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坐实到了什么东西上,吓得喻白“啊”了声。

假山里面有个凉亭,他知道,一直没往这边靠近过。

可现在就坐在凉亭的石桌上,周围被树遮着,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般,他陷入一片昏暗里,连人脸都看不清楚。

陆断单手按在喻白腿侧的桌面上,小臂和他的大腿没留下半点缝隙。

高大的身影投下,将他尽数覆盖,有些凉意的指腹轻轻抹过喻白眼角,蹭了蹭,声音从上方落下,“哭什么?”

喻白偏了偏头,答非所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来把话说清楚,外面不方便。”陆断用双臂把喻白圈得死死的。

“说话,哭什么?为什么站在原地不走,我不等你,你觉得委屈了?”

喻白声如蚊蝇地“嗯”一声,柔软的声音染上哭腔,“我觉得你生气了。”

很凶,很冷漠,让他心里恐慌害怕得不行。

陆断垂眼看他,面无表情地给他擦掉眼泪,“我为什么生气?”

“你是不是听见我和季述安说……”

“我说了别在我面前提他。”

陆断像突然被戳了敏感的痛处,嗓音一冷,打断喻白,连指腹也用了点力气,按着喻白脸颊上的软肉。

“疼……”喻白抬起头哼哼一声。

陆断神色一变,立刻松手,有些烦躁地扣了下指节。

五脏六腑酝酿了半天的醋坛子,现在让喻白亲手打翻了。

“你都看到了。”喻白揉了揉脸蛋,很小声,“你怎么不问我?”

“都听到了,没什么好问的。”陆断绷着脸。

突然间,他鼻息一重,又变得咬牙切齿,“喻白,我长眼睛也长耳朵了,能看见也能听见,但我为什么不说?嗯?”

“我不想说,不想提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你非要说,还跟我闹情绪、”

“是你先跟我生气的。”喻白一双眼睛里泪花闪烁,怔怔地看着陆断,闷声哭诉,“你先不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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