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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妩心中想赌一把,努力将昨夜留下的迷药塞到了王娴清手里:“你……”
王娴清将她的嘴捂住,把药塞回给了她,不说一个字。
崔妩的心沉了下去,但也没有多失落,既然找不到帮手,只能自己动手了。
“嘘——”
王娴清给了安心的眼神,往门口指了指,崔妩反应过来,原来是福望在偷听。
她在王娴清掌心写了一个“帮”字,王娴清只是点点头,却不拿她的药。
她不知道王娴清到底要做什么,但看她的态度,自己至少不是孤身一人,那逃出去的希望就大很多了。
梳妆换衣过后,崔珌没多久就过来了。
他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真有当日高中状元时打马游街,引无数季梁女子追捧的风采。
看到崔妩的打扮,崔珌走快了两步,将她的手执起,细细端详眼前人穿着嫁衣的模样。
这一次,阿妩的嫁衣终于为他穿上了。
崔珌用尽平生最温柔的声音同她说:“走吧。”
王娴清有些奇怪:“还未近黄昏,此时拜堂?”
“无碍。”
他想早点娶到她。
崔珌并没有看时辰,也无所谓吉时,领着崔妩就往正堂走。
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有多风光,此刻洞房花烛有多冷清寂寥,院子里不过五人,各怀着心事,人人脸上都没个笑颜。
安静到寂寥的小院,门扉打开的嘎吱声代替了喜乐,更显捉襟见肘。
崔妩还要刺他:“这样的亲有什么可成的,崔珌,你不觉得可笑吗?”
他苦笑道:“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总得奔向一个可能,你此刻或许不愿,日久天长,我们未必不能有好结果。”
说着带着她迈过了门槛。
崔妩冷嗤。
正堂不大,入目是一片红色,却空空荡荡的,既无宾客,也无人吹奏,只有新娘子被新郎官揽着肩膀扶着手往前走,主座上是愁眉不展的二老,场面无端有些诡异。
崔珌不知怎么将他们劝好了,夫妻俩坐在主座上,只是神情各异。
一个皱眉压着怒火,一个呆呆出神,眼底是藏不住的忧虑。
崔珌视若无睹,带着崔妩在蒲团上跪下,福望站在旁边,一板一眼地高唱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崔妩浑身无力,是崔珌抱着她拜了天地父母,又将她摆好在对面的蒲团上,自己才回去跪好。
谁也没有多余的一声,也没人给他帮帮手。就像他一个人,在陪着一堆人偶在玩一个孤独的游戏,执拗地要一个结果。
拜过堂,崔珌就抱着她走了。
崔妩无力看着新房越来越近,心沉到了谷底。
将他安放在桌上,崔珌亲手倒了合衾酒。
崔妩总算有点力气了,好歹能坐得稳了,眼看他将两注清澈的酒液注进了郎窑酒杯里。
她托王娴清碾成粉的迷药已经放在了酒壶里。
崔妩用酒盏挡住唇,却没有喝,全倒进了袖子,用眼瞧着崔珌将酒盏举到唇边。
在将将碰到时,他停住,将杯中酒当着她的面倒掉。
“你以为我会上当?”
眼睁睁看酒全倒在了地上,崔妩不说话。
“不给你一点希望,你怎么会乖乖拜堂呢,阿妩,别做多余的事,你做什么我都知道,堂都拜了,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崔妩的恶心感又上来了,她将整个身子投到桌上,用身体将桌子撞翻,杯盘碟盏全碎在了地上。
看着满地狼藉,崔珌寒了面色:“合衾酒也不用喝了,咱们直接洞房吧。”
他将她抱起,往床榻走去。
崔妩心急如焚,眼睛在屋子里四处看,想找到一丝脱困的可能,她袖中还绑着竹子削出的尖刺,是王娴清给她穿好衣裳之后塞在她袖子里的,可凭她现在的力气,根本刺不死崔珌。
怎么办,怎么办……
崔妩疯狂在想着这个问题。
外头响起疯狂地拍门声,接着是福望的声音:“郎君!王娘子给家主和夫人下了毒!”
王娴清给爹娘下毒?
崔妩的心狂跳,既有脱困的狂喜,又有担心。
崔珌看到她的表情,质问:“这事你知道?”
她大着胆子:“我知道。”
“进来!”
福望掐着王娴清的脖子进了屋。
王娴清咬着牙说道:“你不放了卫阳公主,你爹娘也别想活!”
崔珌看向她:“为什么?”
他怎么也无法想到王娴清会是崔妩的人,方镇山不是害死了她哥哥吗?王娴清不是害阿妩的亲爹吗,为什么两个人会联手?
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
王娴清不回答,只说:“再不救他们,一炷香之后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福望着急道:“郎君,家主和夫人都吐血了。”
“阿妩,他们也是你的爹娘,养育了你近十年,你会杀他们吗?”崔珌问怀里的人。
崔妩眼里没有一丝感情:“我现在跟死差不多,能杀任何一个人,你尽可以赌一下。”
二人僵持了片刻,崔珌松开了手,崔妩摔倒了地上,强撑起身子。
竹子的尖刺划上了手臂,剧痛让她清醒了些。
察觉到这件事,她咬牙将竹刺更深地刺进手臂中,咬着牙,她艰难地往前爬。
崔珌见她爬得这么狼狈,也要离开自己身边,心底涌出无法言说的悲凉。
“放了王娴清!”崔妩喝道。
崔珌的眼神,福望松了手,王娴清咳嗽着去扶起崔妩。
“你可以救他们了!”
崔妩根本不听崔珌的催促,她现在必须得让自己和王娴清彻底安全。
“给我们一匹快马!”
就算她无力骑马,王娴清也可以。
“福望。”
马很快就拉来了,王娴清带着崔妩上了马,福望却不松缰绳。
“解药在哪里?”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贸然开口。
“别追出来!等出去了,解药的所在投石告诉你。”
崔珌将腕上的袖箭紧了紧,问道:“阿爹阿娘中的毒根本不要紧,是不是?”
王娴清道:“你不怕尽可以试一试。”
“那我想问问阿妩,她下的是什么毒,能一炷香之内要人性命?”
崔妩还没什么反应,王娴清的神情已经露了马脚。
她们并没有对过口供。
察觉到崔珌外露的杀意,崔妩喊道:“快走!”
可这样,也将背后完全暴露,崔珌不能杀崔妩,却要将王娴清除之而后快。
袖箭破空而来,直直刺穿了王娴清的肩膀,她惨叫一声,跌下马去,崔妩伸手拉她也被带了下去。
“看来你们哪儿也去不了。”
崔珌再次要将崔妩抱起。
已经恢复了些力气的崔妩破釜沉舟,将竹刺狠狠刺入了崔珌的肩侧,然后福望眼疾手快,将她的竹刺夺下。
崔妩不肯就范,扑着咬像崔珌的喉咙,誓要不死不休,福望提着她的衣领将人往后扯,此时一道雪亮剑锋乘月光而来,挑开了福望的手。
他还是追来了!
看到来人,崔珌最先反应,连发几支利箭,这么近的距离却统统被谢宥挡住,一枚短箭还反弹刺进了他手臂中。
谢宥一来,便是胜败已定。
在看到身着嫁衣的崔珌时,他身形还是明显顿了顿,抓起她往后退去。
而被挑开的福望眼疾手快,把王娴清提在手里,短箭抵住喉咙,把她当成了人质,
见到谢宥来,崔珌阴云密布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舒原,你来晚了些,我和阿妩已经拜过天地父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得把她还给我。”
这一次,他是她夫君,谢宥才是不相干的人!
将崔妩横抱起,谢宥讥讽道:“你连她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随意一拜就算夫妻,那你跟庙里求神拜佛的同床共枕去吧。”
谢宥能在城中找到这儿, 说来还是崔妩的主意。
从昨夜他差点在李家庄追上他们时,崔妩就知道他一定会咬得很紧,她除了授意王娴清帮自己下药, 还让她找了个小女孩站在巷子口,看到骑马的人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