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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宥才进门,云氏就开口问了:“我听说刚刚卫阳公主在府里?”
她手中念珠捻得飞起。
云氏最疼爱这个儿子,得知他死讯那日简直是肝肠寸断,如今这儿子失而复得,她不知有多高兴,这是谢家满门的希望,她更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可回来第一天就被那个害他的公主缠上,还追到家里来了,云氏怎么能不着急。
就是她死了,也不能让儿子跟私生的公主来往。
“是。”
“她和你说了什么?”
“并未说什么。”
“哼,你别死过一回还不清醒!”云氏紧绷的脸有些狰狞,“你已与她和离,绝不能跟她再有半点牵扯,要是胆敢有,我就即刻死在你面前!”
她管不到卫阳公主还不能管自己的儿子吗。
“母亲切莫说这样的话,”谢宥声调有些恹恹,“儿子不会与她再有牵扯。”
他分不清她的真心假意,索性不再分辨,不执着在一处了。
“你在我面前发誓!”云氏仍不放心。
低垂的眼眸里不见一丝光亮,谢宥依照吩咐,一字一句道:“儿子发誓,不会再与卫阳公主有任何牵扯。”
“这才是!”
云氏松了一口气,而后开始说起这段时日的不易:“你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日子谢家有多艰难,现在一切都好了,你父亲也不用再强撑着,往后你就是谢家全部的希望,万不可再误入歧途,和歹人掺和在一起,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家族败落,引人耻笑。”
接着又编排崔妩的事:“那公主本就是水性杨花的,我曾见她与年轻男子共乘一驾,怕是早有勾结,你死了她倒高兴,你莫让她甜言蜜语再哄骗了去……”云氏说起来喋喋不休。
说到某件事时,谢宥微微抬起头,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堂中尽是云氏的说话声,之后谢宥除了道一声“知道”,再无其他,很快便借口告退离开了。
崔妩洗过热水澡,从汤池里爬上来,逼迫自己不再想谢宥的事。
在罗汉床上支了一个小桌,她问道:“府上都有什么酒?”
奉酒侍女报菜名一样:“酒库里存在葡萄酒、三勒浆、龙膏酒、梨花酒、茱萸酒……”
“茱萸酒?”
“是,公主想喝茱萸酒?”
“那就——梨花酒吧!”哼,她偏不喝那什么茱萸酒!
崔妩莫名其妙不知跟谁置起了气。
酒是打进细颈长壶里端上来的,崔妩捧着青玉杯喝了几盅,满屋的梨花酒香,整个人就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她对现状格外满意。
卧在床榻上正昏昏欲睡时,宫里来了口谕。
赵琰果然还是心软了,将方镇山安排到了陈留遥领夔州军,那个地方离京快马不过五日路程,出发的日子也没说死。
就是说,方镇山还能在京城留一阵子,不过如今他爹除了空头官位和俸禄,算是什么都不剩了。
眼下崔妩也不需要他做什么,方镇山只要好好活着就行。
既然不急着离开,正好还能安排方镇山和荣太后见一面。
在这之前她就探过荣太后的口风,她对于方镇山并不排斥厌恶,那封被她捡起来的信,还有眼泪,也证明娘娘对她爹旧情难忘。
崔妩这个做女儿的,只盼着方镇山老当益壮,能将荣太后神魂颠倒,自己也能省力很多了。
翌日她重新进了宫,目的当然是在皇帝面前谢恩。
在弟弟面前,崔妩虔诚且感激道:“琰哥儿,谢——谢——你——”
要不是御案隔着,她能扑倒赵琰身上来:“你真是古往今来最好的官家!”
“琰哥儿,我乍一看,你长得这么俊呢?”
一个小小的举动能让姐姐这么高兴,赵琰也觉得自己做的似乎不赖。
但他还是被肉麻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好了好了!
你再说一句,我把他发配岭南去。”
崔妩立刻闭了嘴。
而后想到了什么,她又嘿嘿一笑,撑在赵琰的御案前:“那你批完折子,要不要一起出宫玩?我听说永平侯公子私底下攒了赌局,要不咱们微服私访,扮猪吃老虎,司马懿诈病赚曹爽,捣了他们——”
要想关系铁,一起做“坏事”最能让感情升温。
她越说越起兴,赵琰听得意动,芳阶就进来了。
看了公主一眼,他才禀告:“官家,谢司使在外求见。”
谢宥来了?
赵琰和崔妩对视一眼,率先开口:“让他进来吧!”
“你——”
他也嘿嘿一笑:“国事为重。”
国事?他是想看热闹吧。
谢宥走入殿中,崔妩斜望着他,在他抬头时别开脸。
见到崔妩也在这儿,他微有意外之色。
“微臣见过官家、公主。”
崔妩脸都没朝他,自然也不会应声,低头用指尖把狼毫滚来滚去。
赵琰难道看到她耷拉个脸,很有意思,便笑道:“免礼,芳阶,给三郎君赐座。”
姐姐和前姐夫……两个人看起来有矛盾,但又不算剑拔弩张,到底是为什么呢?
赵琰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眼珠子在两个人身上溜来溜去。
“三郎君寻朕有何事?”
崔妩竖起耳朵听。
谢宥却说:“只是想与陛下闲叙,不知公主为何在此?”
还防着她呢!崔妩暗自冷嗤。
赵琰坐正了,下巴搁在手背上:“没什么事,她就是喜欢到处乱窜,听闻公主昨夜去寻你了?”
谢宥点头:“正如陛下所言。”她就是喜欢到处乱窜。
“说了点什么?”
谢宥沉默下来,崔妩也含糊过去:“只是叙叙旧而已。”
“是吗?”
谁料赵琰唯恐天下不乱,对谢宥道:“当时和离你也不在场,现在我想问一问,三郎君可有意重新当我姐夫?”
“公主今日是来说此事的?”谢宥看向背对他玩笔的人。
什么就她说的?
崔妩激动地跪了起来:“你别含血喷人。”
谢宥稍往后仰,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一张脸含羞带怒,冠子上的金叶摇颤得厉害。
她捏紧了拳头,歪着头瞪他:“我来这儿……我来这儿是让官家赏我几个面首!半点不关你的事!”
对!面首!
崔妩得意地想,他不是要盯着吗,那就使劲儿盯着她怎么在公主府夜夜笙歌。
“面首……”谢宥轻念了一声,莞尔笑道,“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怎么就原来如此!
“官家,我看您近身侍候的芳阶不错,就让我带回府里去陪我,行不行?”
芳阶为难道:“奴婢也不会伺候公主呀……”
赵琰握拳抵在唇边压下笑意:“不行,芳阶是我身边难得好使的,你想要,我或可替你看看教坊司的乐师。”
“那官家给我慢慢挑着。”
崔妩起身干脆地离开了。
赵琰饶有兴致道:“姐姐既然开了口,想来你们之间也没什么可挽回,我给她挑几个面首,三郎君不会介怀吧。”
谢宥冷下面色:“国库空虚,年年水灾旱灾军费……处处,没有这么多闲钱给一个公主养面首。”
“也是,芳阶,你去告诉姐姐,她想养面首自己出钱,不拘多少,别惦记我的银子。”
“是。”
观赏完热闹,赵琰一边喝芳阶端上来的茶,一边问:“对了,你有什么事?”
“臣想提当初在江南,微臣在弥天殿所见之事。”
“这些事姐姐都已经交代了,她当时是为了救你,难道有假?”
“此事不假,但恐怕不是全部。”
崔妩自那日气冲冲起来紫宸殿,还真去教坊司转了一圈,不过人家吃饭的活计练得纯熟,就不能再要求长相惊为天人,身量瞧着也太过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