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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柳青他亦是如此,对方的大好年华都陪他蹉跎在深宫之中。

那时候他就想着,希望柳青下辈子只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儿,不要再入宫了。

“柳青,你知道的,我们虽一直是以主仆相称,但我从未将你当成过奴婢,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姐姐,我的家人。”

沈玉竹每说出一句,柳青的眼眶就红上一分,“殿下......”

“所以柳青,试着去做你自己,我们今后都以平辈相论,用‘你我’,不用再自称奴婢。”

柳青说不出拒绝的话,她只能用力地点头,“好,奴......我知道了。”

和柳青聊过后,趁着她感动的时候沈玉竹提出想要出来走走时,柳青果然没再拒绝。

沈玉竹拢着衣袖在草原上慢慢走着,奇怪,他怎么从没有在附近见过兔子。

之前在宫里他就养了一笼子兔子,眼下到了草原,他也想捉一只解解闷。

没等沈玉竹找到兔子,就碰见了路过的金朵丽。

她采了一篮子野花蹦蹦跳跳地走来,见到沈玉竹停下跟他打招呼,“殿下怎么在这里,您的身体没事了吗?”

沈玉竹笑着颔首,“我没事了。”

“那殿下怎么没跟着首领一起去打猎?”金朵丽不知想到什么,语气疑惑。

“首领平常会带着勇士们外出打猎获取食物,方才我看到他们一行人骑马离开了,还以为殿下也会在。”

“拓跋苍木出去打猎我为何要跟着?”

沈玉竹比她还疑惑。

拓跋苍木的名字在北狄部落不可直言,金朵丽张了张嘴,想到沈玉竹晕倒时首领紧张的样子,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因为每次打猎他们都会几日后才回来,我以为殿下不会舍得和首领分开那么长的时间。”

金朵丽看不出沈玉竹越来越黑的脸色,想了想又道,“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

“......这句话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沈玉竹放弃解释,解释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金朵丽?是金朵丽吗?”

一位北狄妇人风尘仆仆地走来,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鞋尖已经裂开,露出脚趾。

金朵丽见到她,惊讶地大叫,“卓拉,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拉面容憔悴,声音哽咽,“我的孩子她生病了,族里的医者治不好她,我想来这边找找赛罕,我记得他会医术。”

“好好,你先别急,我这就带着你去找赛罕。”

金朵丽抱歉地看向沈玉竹,“殿下,我得先陪着卓拉去找赛罕治病,她的孩子生病了。”

北狄在医术这方面比不上中原,沈玉竹跟上,“我叫上太医一起去看看吧,金朵丽,她是住在哪?”

金朵丽用北狄话同卓拉交流一番后,卓拉露出惶恐又感激的表情。

“殿下,卓拉住在西面分散的北狄部落,她说很感激您愿意帮助她,她会记得您的恩情,如果您有空的话欢迎到家中做客。”

情况紧急,沈玉竹很快找到太医,金朵丽也找到了赛罕。

赛罕见到沈玉竹和他身边的太医后一愣,他精明的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都知道沈玉竹是首领的妻子,如果对方去了分散的部落。

传入某些人的耳中,就会误以为分散部落已经归顺,东夷那帮蠢蠢欲动的人就该着急了。

着急就容易露出马脚,正好他们出兵东夷需要个名头。

思虑好后赛罕笑着看向沈玉竹,“殿下要和我们一起吗?您刚来北狄,理应多认识些族人。”

沈玉竹反应不及,就这么被赛罕忽悠着坐上板车。

用小马驹拉着、四面透风的那种板车。

他屁股被颠得生疼,默默换了个姿势后抬眼就看见赛罕笑眯眯地看着他。

沈玉竹:......

赛罕抚着胡须,越看沈玉竹越满意,身子弱又怎么了,他们北狄山好水好能养人。

“殿下也同首领接触了几次,您觉得他怎么样?”

沈玉竹尴尬又不失礼数地微笑,他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可惜柳青不在,没人能帮他应付眼下赛罕的问话。

沈玉竹从小学的礼仪也让他无法忽视赛罕,尤其对方还正笑着看他。

“首领他......挺好的。”

如果不用和亲对象的眼光来看待,拓跋苍木确实挑不出什么大问题。

但若是和亲对象......沈玉竹拢在衣袖里的手指默默握紧,在心里吐槽,哪哪都不行。

他不知自己的为难和局促在赛罕眼中就是害羞的表现。

赛罕想到先前在主帐,拓跋苍木亲口说的不愿意成婚。

他看着沈玉竹细致的眉眼,在心里长叹口气,拓跋苍木这小子还真是不知足,这么好看的媳妇哪里去找!

卓拉坐在板车的最前面,她听不懂赛罕与沈玉竹在说些什么,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关注其他,只希望快些赶回去。

沈玉竹注意到她焦急的眼神,忍不住看向赛罕问道,“分散的部落没有医者吗?”

赛罕抬手抚着胡须,表情有些无奈。

“嗯,北狄物资匮乏,不光是东西,人也匮乏,尤其是会医术者,在北狄很罕见。”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沈玉竹身边的太医,“所以这次殿下带来的人,我们北狄很是重视,待会儿就麻烦太医大人了。”

太医陈章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正是因为他还没成亲,在京城中无牵无挂外加人微言轻。

这才会被太医院推出来塞到沈玉竹的和亲队伍随行。

陈章学医术是为了治病救人,不管是在皇宫还是在偏远的北狄,在哪里都一样......

并不是,他心里有怨气。

他苦学医术,原本大好的前程,来到这苦寒之地把命保住就不错了,更谈不上什么前程。

但是陈章的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

到达北狄之后,陈章才意识到北狄究竟有多“偏远”,他也见过北狄的医者治病。

他们大多都不会针灸,只是找到药材熬煮,甚至连每份药材的分量也都是估摸着来,治病全是凭借以往的经验。

陈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野路子治法,一时间大受震撼。

他忍不住拿出自己的医术,告诉他们每种药材的确切功效以及组合在一起时的用法分量。

以往在皇宫中为达官贵人诊治时,陈章大都只能使用温和不出错的治疗方式。

但是药三分毒,要想根治就得下狠手。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直到有次为一位贵人开完药,对方服用后上吐下泻。

不论陈章如何解释这都是正常的现象,没人听他所言,都只觉得他冒犯了贵人。

那次他被杖责二十大板,命也去了半条,以往关于医术上的独特想法和坚持也就此封存。

直到他昨日冒险为一个感染重症风寒的北狄的人施展针灸。

北狄人从没有见识过针灸之术,却没有一个人打断质疑他。

这是陈章一直以来想要的,患者对于医者的信任,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尊重。

而对方病好后,今早就拿着肉与果蔬来向陈章道谢,脸上是真挚的感激。

那时候陈章想,也许北狄也不错。

陈章闻言连忙抬手行礼,“这句大人可不敢当,离开太医院,我也就只是个寻常大夫罢了。”

赛罕拍拍他的肩,“不可妄自菲薄,在北狄只要不是好吃懒做、穷凶极恶之徒,都值得我们尊重,更何况你还有着一身治病救人的本领。”

听到“好吃懒做”几个字,沈玉竹心虚地移开视线,他应该不算吧,好歹上午也去采摘了野果,虽然晕倒了。

在板车的加持下,西面的部落很快就到了。

卓拉与拿着药箱的陈章走在最前面,赛罕年纪大了脚程慢和沈玉竹落后一步。

与通行无阻的卓拉和陈章不同,他们一靠近帐篷就被人拦住。

赛罕连忙用北狄话解释道,“这位是前来和亲的殿下,方才进去的中原人就是他带来为卓拉孩子治病的太医,他们可是贵客,切不可怠慢。”

守卫的人闻言让路,赛罕与沈玉竹得以走进。

沈玉竹还没来得及打量这看起来比拓跋苍木所在部落要小很多的地方,就和赛罕被一个北狄人邀请带路去了主帐。

主帐里站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她身着繁复的北狄服装。

转身看来时,脖颈上戴着的宝石珍珠叮铃作响,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威严气度。

沈玉竹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大约不简单。

“殿下,”那老妇人对他点头行礼,用中原话道,“感谢您的到来与帮助。”

沈玉竹自认为他也没做什么,不敢受此礼,“您不必多礼,就算没有我,也有赛罕前来医治。”

“他?他有几斤几两老身还是知道的。”老妇人不客气地哼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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