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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饶是如此,在天灾的影响下,也不免捉襟见肘。
灵矿产出、秘境数量锐减,灵花灵草药效大幅下降,即将突破的修士分不到本该有的晋升资源,普通弟子更惨,金丹及金丹以下的,甚至连灵石都掏不出来,交易用的都是这几年三宗联合发行的钱币。
确实是修士,过得却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三宗十二派的高层们聚了一次又一次,按照灵气枯竭的速度,再有五年,灵气就将完全消失,届时没有新的灵气补充,就连宫桦这个化神,也会在日日的消磨中,逐渐变成凡人。
情况十分紧急,各地为了争抢资源开始发生□□,更有甚者故意拼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堕魔,为了躲避灵气枯竭的危机。
这样下去,天灾还没结束,人祸就够仙魔两域乱成一团。
多次讨论后,有人将主意打到了沈未然身上。
上古大神的遗体自成一方天地,孕育生灵。
沈未然亦应如此。
稍加利用、改造,便可延缓危机。
“沈未然生前作恶多端,危害四方,死后能有机会戴罪立功,又有何不可?”
万剑宗宗主姜渐说完,巡视一圈,直直和主位面色沉沉的宫桦对视,“宫宗主,你说对吧。”
宫桦垂眸,并未应声。
落离宗作为三大宗中体量最大的宗派,面临的问题只多不少,其他人都急得焦头烂额,宫桦表面镇静,心里恐怕和他们是一样的想法。
只不过碍于“沈未然师父”这一身份,不太方便同意。
这样想着,陈峰越发胸有成竹,露出理解的神色,给宫桦递台阶。
“大灾当前,仙域上下自当团结一心,宫宗主……”
“够了。”
宫桦抬眼,陈峰立刻噤声。
大殿重新陷入安静。
宫桦很头痛。
他有牺牲自己成就苍生的勇气,但仙域的陈腐已经到了不可救治的地步,眼下靠他镇压,这帮老东西才稍微老实些。
若他修为散尽,为仙域多续个几年,又能如何?
没了管制,这些人恐怕只会为了逐渐枯竭的资源,打得更厉害。
沈未然在他死的那日,灵气就都散尽了,可这事实没一个人相信。
眼下黔驴技穷,只好将希望寄托到天下第一的死人身上。
他们固执的相信,沈未然生前无所不能,死后也应当如此。
宫桦抬眸,眸中没有丝毫情感,“沈未然身死当日,灵力便已散于天地之间,此事不必再提。”
“不必再提?”陈峰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尽是血丝,大声吼道:“宫桦!你究竟什么意思!”
他对着宫桦吼出这一句后,不敢看他表情,转身看向惊愕的众人,心中恐惧,却又有种大义凌然,“如今天下灵气衰微,仙域存亡危在旦夕,宫桦作为仙域唯一化神,却袖手旁观对此不闻不问,甚至暗藏私心,刻意护着那孽畜的身体!”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对,也越发勇敢,猛地转身,指着宫桦鼻子骂,“宫桦,既然沈未然身死灵散,那为何你还要将他尸首放在落离宗地下,日日用寒冰冷冻?”
陈峰梗着脖子,倔强地和宫桦对视。
宫桦平静地看了他几秒,又将视线移到其他人身上。
大殿针落可闻。
“都这么想?”
无人回应。
“好。”
宫桦起身,众人皆因他这动作心里一跳,可宫桦并不像生气,反而平静地走出大殿,在大殿门口,微侧过头,淡淡道:“跟上。”
暗道绵延地下千米,对于这些修士来说,一眨眼就能到,但如今灵力珍贵,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选择走楼梯。
宫桦在前,其他人在后,黑暗幽深的地下,粗糙土墙上随意地嵌入夜明珠,小宗派看得直磨牙。
还说没龌龊?成色好又饱含灵力的夜明珠,就这么镶墙上?
现下人人自危,幸好现在在场的都是各宗派高层,还要点脸面,不然没等走到底,就会为了夜明珠打破脑袋。
宫桦停在门前,其他人也驻足。
他的手搭在把手上,不紧不慢道:“既然跟来,那就是都默认我暗藏私心?”
陈峰冷哼道:“宫宗主何必多言,真相就在眼前,快让我们看看就是了。”
“可我觉得委屈。”宫桦意味不明地轻笑,“若沈未然的确如我所说,身死灵散,你们该当如何?”
陈峰有点慌,其他人也被宫桦这态度吓到了。
但没人后退半步。
良久都没等到声音,宫桦不再给他们站队选择的机会,平静道:“好,命偿。”
“嘎吱——”
长久未曾打开的门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寒气四溢,已经有些后悔的人们不由自主地探头,往密室中看。
可还没等看到什么,颈上一凉,随后世界颠倒。
在颠倒的世界中,一个个头颅掉在地上,失去头颅的身体也无力地倒下,未等血液喷出,就都化为灰烬。
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
宫桦收回鞭子和本命野火,抬脚往密室中去。
在看到棺中相拥的两人,眸中才终于有些温度。
他厉声呵斥道:“申屠珏!你还要疯到什么时候!”
申屠珏懒懒抬眼。
冰棺太冷,他身上也蒙了层霜,更显得他像一尊玉像。
眼珠朝右僵硬地转了下,看到是宫桦,又重新阖眼。
宫桦气急,恨不得把申屠珏拖出来,狠狠给他几鞭子。
沈未然刚去世的时候,他看着还挺正常,时不时出入密室,宫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越往后越魔怔,这次他已经跟沈未然躺棺材里躺了近半年,宫里大事小事都指望不上他。
偏偏除了自己,便只有申屠珏还算得上有威慑力,处理各地的□□游刃有余,效率很高。
他只是化神,不是真的神仙,如今又一鼓作气把这帮脑子不清醒的蠢货全清算了,仙域无人可用,申屠珏必须振作起来。
宫桦冷着脸训斥,“你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滚出来。”
申屠珏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宫桦一边觉得悲哀,一边觉得愤怒。
他最喜爱的两个弟子,一个入魔,一个痴狂,如今竟都活得不像人样。
他真的好想哭。
想回去抱着自己的兔子布偶哭一场。
可惜没时间。
面对烟不出火不进的申屠珏,宫桦深深吸了口气,更加严肃道:“申屠珏,我宗不留废物,若你不能抗起落离宗一峰之主的责任,只沉湎旧事,那也没必要在这里呆着了。”
“我不要这样弟子。”
“沈未然若是还在,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你。”
听到最后这句话,申屠珏薄薄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缓缓睁开,黑琉璃一样深邃又黑沉的眼睛,看向宫桦。
“他从未爱过我。”申屠珏顺了顺沈未然的鬓角,将头靠在他颈侧,依赖眷恋道:“但现在是爱的。”
宫桦差点没气笑。
“好啊,既然你们二人情投意合,那不如为师做主,为你们二人做媒,成就这一桩婚事如何?”宫桦讥讽道。
但申屠珏一顿,支起上半身,伴随着卡擦卡擦的声音,零碎冰屑从他身上纷纷落下。
他转头看向宫桦,认真道:“多谢师尊。”
宫桦一愣。
申屠珏没开玩笑。
他几乎是立刻就从棺材里蹦出来,兴奋得快要绷不住他那张冰雪高冷的皮。
“我要广邀天下修士,要比凤凰岛那次更热闹。”他碰了碰沈未然冰冷的面颊,冷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他喜欢热闹。”
“这边。”
沈未然把饭碗一撩,擦擦嘴,对旁边的小乞儿招招手。
小乞儿虽然蓬头垢面的,可仔细看,精神状态很好,满面红光,不像饥民。
沈未然给了他一小盒麦芽糖,他就很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怎么哥,又有要问的?”
“下界怎么去?”
“去不了,那边管得严。”
沈未然又给他塞了几块糕点,“透露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