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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妩瞪着眼睛,怎么还会有这一出?
休书在自己面前飞过,落到了谢宥手里。
他一眼扫完休书,笑了一声。
崔妩的心脏被攥紧。
在众人注视下,他将休书撕了个粉碎,“我迎娶的是杭州崔家二房的女儿,不是什么漆云寨方定妩,这份休书牛头不对马嘴,不过,不管你替她写什么休书,我都不会收,她死了都得是我谢宥的人。”
碎纸落地,方镇山看向他的目光反而带了几分欣赏。
他要是受了这封休书,就是个贪生怕死、薄情寡义之辈,在方镇山这儿才是真的死定了。
真是够了!
崔妩闭了闭眼睛,“可惜了,我就是漆云寨方定妩,既然与你并无婚约,这世上已无崔家二女,谢司使莫再纠缠,你既不听劝,往后不要再见。”
谢宥冷笑了一声:“你不要以为凭几句我就会放了你,就算和离也要将你里外都审过,方定妩是吧,今日就算出不去,咱们的血肉烂在一起,你也别想跑。”
听到这么毛骨悚然的话,崔妩反而笑了一声,“那就试试吧。”
她不愿停留在此,上马往寨兵包围之外离开,包围破开又重新围拢,将二人隔开。
见女儿走了,方镇山道:“那休书确也多余,就当我家定姐儿这阵子玩了个小倌,那些证据嘛,算是给的嫖资了。”
这话已是侮辱朝廷命官,谢宥沉着气,要再和方镇山再战一场。
他要把他抓住,换她回来!
方镇山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打算。
倒是有血性,可他今日已无暇应付他,招招手,两旁的寨兵立刻飞出二指粗的绳索。
谢宥举剑要躲避,苗刀将他剑路挡住,几根拦住了谢宥的去路,几根穿过他的手下腿下,如一张结实的大网束缚住了他。
肃云等人要上来救,先被附近的寨兵纠缠住。
困住谢宥的是绊马索,足足有十根,一支骑兵都冲不过去,就是南越来的大象被捆住,都动弹不了分毫,谢宥纵是天人,也不可能挣扎得过。
方镇山收了苗刀,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脸颊:“我还算听说过你小子,道门里出来的富贵小公子,看重规矩,你起初肯定想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进门给你操持庶务,可惜我们定姐儿不是那样的人,你看明白了,就莫再执迷不悟。”
谢宥额角因挣扎绷出来青筋,天人之面瞬间狞恶如鬼,怒火几乎要冲
破胸膛。
“把她还给我!”
见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方镇山懒得再劝:“今日算我以多欺少,来日若有机会再较量一场吧。”
说完,骑上马也转身离开了。
包围的寨兵慢慢撤去,汇聚成一道漆黑冷肃的渊流,将两方隔开。
崔妩回头时,谢宥还在原地被绊马索困住,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二人隔着林立森冷的枪林相望,一个默默无言,一个仿若困兽。
短暂相聚又迎来别离,怎能不令人怅惘。
方镇山催马过来,挡在二人之中,隔绝了视线。
“你必须和他断得干干净净,此刻绝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若这女儿再不醒悟,自己这么辛苦打拼为的是什么呢。
“我知道。”
崔妩对自己今日的言行也不是很满意,她该对谢宥狠下心,就算留他一条命,那些念想却不必再留。
但她又安慰自己,若不那样哄住他,只怕他更不可能放手,到时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方镇山第一次看到女儿眼睛红红的,倔强地抿住嘴,低头看自己的手。
他轻咳一声,问道:“你怪我吗?”
崔妩不大高兴:“你是下手太重了。”
“又死不了,”方镇山嘟嘟囔囔地催马离开,“你老爹死了都不一定能看到你这么难过。”
崔妩懒得理他。
和大部队会合之后,随着漆云寨的人马往杭州去,脚程渐渐慢了下来。
夜晚大家伙都在忙忙碌碌地扎寨,崔妩目视远方,松了缰绳的马儿让低头吃草。
晋丑阴魂不散,“方定妩,我看不懂你。”
“你想怎么看懂我?”
“难道你真是个愿意为一个男人去死的女子?”
“方镇山千方百计引他走到这儿,抓到了滁州那些人,怎么会在这儿杀了他呢。”
崔妩清楚得很,他不会杀阿宥。
“那你故意说那些话,哄得他那么感动,不是让他更放不下你吗?”
“我可以放下他,但他绝不能放下我。”崔妩轻声说。
她就是这么自私。
“这一句倒是像你,”晋丑笑了笑,“从被你盯上起,谢宥这运气就挺差的。”
“是啊,我想粘着谁,他就不要想着甩掉,就是吃饭、睡觉都得想着我。”
“是啊……”
若不想粘着谁,就高高地飞走了,连一丝留恋也无。
那边在招呼着吃饭。
收起一腔愁肠,二人都坐到了篝火旁,跟方镇山一道吃饭,顺道说起
晚饭之后,崔妩听了点北面的消息,借口困乏,回到单独的帐篷中和衣睡下了。
黑暗中,一个人影无声就爬到身上来了。
第092章 挂念
崔妩一惊, 正想喊人却被捂住了嘴,高大的身躯轻易将她笼罩,另一只手圈在她腰处。
“我等了你好久, 怎么回来这么晚?”
凑得太近,言语似亲吻落在她脸颊,温润清幽的气味,漫长无边,缓缓笼罩了她。
是阿宥。
他偷偷溜进来了。
常钺那家伙说得不错, 他自己就不是一般人,谢宥更是青出于蓝, 现在看来确实小瞧了他的本事!
谢宥未做过这梁上君子的勾当, 但也不是不会,趁夜色潜伏进来,对他来说并不难。
崔妩动了动嘴,想说话,他却不让,只道:“我一直想一直想, 见到你的时候该从哪一件事问起。”
一听到兴师问罪的语气,崔妩心底呜呼哀哉。
她吃不了一点苦,他一审问怕是什么都得交代。
崔妩警醒着精神,却没等到他开口, 等来的是过重的拥抱。
谢宥暗自恼恨, 就算再生她气,却不可能去恨她。
一见到这个人, 什么话都先不必说, 思念自先驱策自己去靠近她、拥抱她、亲吻她,预想之中的冷脸怎么也摆不出来。
衣裳压在箍紧的手臂下, 凌乱起褶,又松散开,崔妩被久别的澎湃感情淹没,不再挣扎一点,顺从地将脸、将唇、将脖颈身躯奉上,由他的唇、掌将自己通身碾过。
和在荒野里被毫无理智的凶兽按住是一个道理,既然打不过,只有顺从才能让他慢慢放松警惕,松开对自己的桎梏。
等确定她不会喊人,谢宥才松了手,换去抱她,匆乱间照以往的规矩,熟门熟路去触她一隙妙谷。
“嗯——”崔妩变了调子,慌忙又自己捂嘴。
她也是太习惯了。
谢宥本意并不这么急切,本想住手,谁料听得这声,加之崔妩含嗔带怒的一眼,他就想,为什么不行,他难道不该跟她讨点什么吗,作甚还要看她意思?
这下算阿妩故意招惹,怪不得他!
她待会儿最好哭,最好求饶,说她再也不敢了!
崔妩不知道谢宥那些幽暗的心思,只是幼笋一般的蹆儿,被他迫得分至两旁,贴在腰侧,好让谢宥能任意作乱,修长微糙的手在她丘沼之间来去掂量。
唇被亲得能抿出痛来,接着崔妩被抱起,微微离了榻,摆到和阳货相契的位置。
崔妩偏过头,夺了空隙大口呼吸着,问出挂念了半日的那句:“今天的伤上药了吗,疼——诶、不疼?”
都快被吃了,还心疼别人呢。
妙谷渐成软沼,忙碌的人一顿,终于要找她麻烦:“你把藻园的东西都搬走了。”
崔妩被噎住,她确实做了一件很不厚道的事。
“要是不小心搬到了你的东西,你就拿回去好了。”
“你说什么?”
谢宥怀疑自己已经被她气习惯了,顺道误打误撞把清心诀练了个大成,禅寂入定,再气不起来,不知该怎么谢她好,下口时力道又凶了两分。
崔妩疼得——想叫又怕招来人,
“你很挂念那些死物。”他继续控诉。
“我只是穷怕了……”
“我要的不是这句!”
他知道这件事时都快气疯了,这人逃跑尚有解释,把东西搬走就是打量着跟他断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