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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怎么找到他?

而且,他好像睡了很久,谢长时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他了?

好几个问题在容镜的脑袋里撞来撞去,也没有准确答案。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龟壳,眼睛一亮,盘腿坐在地上,将铜钱放入龟壳之内,龟首对准眉心,片刻后开始晃动龟壳。

第一卦:坤下乾上,上九爻辞,否极泰来。

也就是说,他如果坚持找谢长时,可能会有困难,但困难之后转机即来?

那如果他去找老道呢?

容镜又摇了摇龟壳。

乾上乾下,初九爻辞,潜龙勿用。

这个卦象怎么怪怪的,卦象显示时机未到便罢了,竟然还要他韬光养晦,难不成老道那边有什么问题?

容镜揉了揉有些凌乱的短发,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决定听从祖师爷的话,收起龟壳沿着路旁的指示牌,一路往山下走,打算去找谢长时。

容镜走走停停,用路边的广角镜照了照自己此刻的模样。

他虽然是只小僵尸,不过长得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两颗小尖牙也跟普通虎牙一样。

满意自己的长相不会引起恐慌,容镜加快了脚步。

他看了路上的标识牌,山下是一个叫做昌溪县的县城,到时候他可以去县城问问路。他记得自己沉睡前和谢长时住在绥县的一个筒子楼里。

按照容镜的逻辑,昌溪县和绥县大概离得不算远。毕竟谢长时和老道爷爷应该不会扛着他的棺材跋山涉水特地埋在老远的地方。

走入县城范围内,已经是早上的九点左右,县城最繁忙的街道上人流量骤减。

容镜动了动鼻尖。

好久没闻到那么香的包子味了。

以前他没钱,谢长时也没钱,但谢长时还是会禁不住他的哀求给他买包子吃。

容镜盯着包子铺看了两眼,有些遗憾地摸摸空瘪的口袋,耷拉着脑袋走到一边的台阶坐下。

他的身旁是个卖菜的奶奶,奶奶瞅了瞅他,见他唉声叹气的模样,不免有点好笑:“小伙子年纪轻轻长得又好看,怎么老叹气?”

容镜被她的‘长得又好看’说得有点脸红,往她那边挤了挤,小声问:“奶奶,这里离绥县远吗?”

“绥县?好像在隔壁亭阳市,坐车得一个多小时吧。”

坐车都得一个多小时,要是靠他这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

容镜心道卦象没说错,确实困难重重。

他冲奶奶举起自己的龟壳,笑眯眯地说:“谢谢奶奶,我送你一卦吧,奶奶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答案。”

奶奶:“……”

好好一乖巧的小孩,突然变成了个坑蒙拐骗的小神棍。

老人家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迟疑了半天,问一句:“收钱不?”

容镜摇头:“不收钱,您尽管问。”

听到‘不收钱’这几个关键字,老人家倒也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将容镜的行为定义成小孩间的过家家。毕竟容镜看上去嫩得要命,也不知道成年没有。

她笑着说:“那你给我算算我儿子的事业好了。”

容镜应了一声,将铜钱塞进龟壳,摇晃,反复六次成卦。

“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隔壁包子店的老板,他本来只是出来走走放松放松,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方老太和一个小孩凑在一块,再定睛一看,那小孩的手里竟还拿着看上去格外有年份的龟壳。

作为华国人,看到龟壳和铜钱的第一反应都是算卦。

刘老板背着双手乐滋滋地看容镜有模有样的动作,见最后一枚铜钱被容镜拿回,迫不及待地询问。

容镜:“震在下,兑在上,震为雷、兑为泽,是随卦。”

刘老板一脸懵:“没听懂。”

容镜给他解释:“意思是做事情要抓住时机,顺时而动。但卜出来的爻辞为九四爻,嗯……”

容镜偏头看向老人家,问道:“您儿子最近在工作上是不是有什么苦恼?应该是个二选一的局面。”

刘老板还是懵懵的表情,但方老太的表情却蓦地变了变,连看向容镜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这两天周末,她儿子带着老婆儿子回乡下吃饭过夜,算是来陪陪她这个老家伙。都说知子莫若母,昨晚的饭桌上她能明显感觉到儿子的心不在焉,她心里担心便多问了两句。

好在她儿子也不是那种面对老母亲的询问只搪塞一句“你不懂”的人,便言辞浅显地讲了讲遇到的麻烦。

说是发现了一直带自己的领导正在做不太好的事,他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别人。

虽然她儿子当时的用词仅仅只是‘不太好’,但方老太还是能从他的表情里意识到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那不就符合了容镜所说的二选一的局面吗?

方老太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激动地伸手抓住了容镜的手指,赶忙问:“小伙子,那该怎么解决呢?”

他冲老太太弯了弯眼睛,安抚道:“很简单,坚持原则就可以了。”

方老太闻言,一把捞起地上散落的蔬菜,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小伙子”,扭头就拎着小凳子走了。那匆匆忙忙的背影和利落的步伐完全看不出已经六十多了。

刘老板目瞪口呆,但再次看向容镜时,多了几分打量和试探。

昌溪县不算大,县城里的住户们大都对彼此有几分了解。更别提方老太几乎每天都会来他的包子店边上摆摊,多聊几回也就聊熟悉了。一见到方老太面上的表情变化,刘老板心中就有种猜想——

不会真让这小子说中了吧?

他轻咳一声,凑过去,笑眯眯地问:“小伙子,能不能也给我算算啊?”

容镜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绽放:“好呀。”

刘老板激动地搓搓手,下一秒就听见容镜又道:“一卦五百。”

刘老板:“……”

不好意思,打扰了。

刘老板平时一个包子卖一块五毛钱,五百块就得卖三百三十四个包子,这还不算成本。

虽说现在早餐店挺赚钱,但他平日里就是个抠的,要他拿五百块出来算卦,跟要他的命没区别。

不过,他始终有点不死心。

刘老板挣扎了一下:“我看方老太也没给你五百啊。”

方老太儿子是大公司的员工,月薪不低,但方老太每日里早起卖菜就挣个几十块钱,足以可见老太太平时有多节省。

这样的老人家会拿出五百来算卦,刘老板不如相信葫芦藤上会结南瓜。

容镜倒是也没有瞒他,实话实说:“因为方奶奶帮了我,所以那一卦是我送她的。”

刘老板皱眉:“你指的帮你具体表现为——”

容镜接话:“她告诉我绥县在隔壁市,坐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

刘老板嘴角抽了抽。

这可真是朴实无华的帮忙。

“那我要是能带你去绥县,你是不是也能帮我算一卦?”

一听这话,容镜的眼睛都亮了:“您能带我去绥县?”

他身上没钱,赚又赚不到,他的一卦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不便宜,尤其现在神棍骗子层出不穷,总挂着道长的名行坑蒙拐骗之事。

所以……如果能坐顺风车就再好不过了。

容镜双眼亮晶晶,期待着刘老板的回答。

刘老板被这眼神看得心情颇好,扬了扬下巴轻哼一声:“那可不。”

他老家就是绥县的,而且时间也实在是凑巧,他今天下午本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回绥县。因为明儿他一个侄女要结婚,他们得回去观礼、参加婚宴。

容镜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立刻眼睛弯弯:“那您带我去绥县,我给您算一卦,您想算什么?”

“我有个兄弟,他最近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活,一直想拉我入伙,但我有点犹豫。小伙子,你就给我算算这伙我是入还是不入。”

方老太回到家时,她的儿子正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打电话。

她有些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终于等到儿子挂断电话,立马就走了过去:“儿子,我有事跟你说。”

“妈?您怎么跑得满头汗……”

话还没说完,就被方老太一把抓住了手臂,老太太急哄哄道:“哎呀别管这个,我跟你说,我今天上街卖菜的时候遇到了个小神仙。”

小神仙?那不就是神棍吗?

老太太的话也被打断:“妈,您还信这个呢?”

“这不是我信不信,是那小神仙一说一个准,他说你在工作上遇到了二选一的难题。我心想这不就是你昨天跟我提的事吗?这事就我们几个知道,我又没往外说,结果这小神仙一算就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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