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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流:“我赢了。”

容镜:“我不信。”

司流:“那你问什么问!”

眼见着话题马上就要歪到天涯海角去,池白赶紧一手拉一个,将一僵尸一鬼给拽回来,随后才说起了正事:“这件事情闹大是个意外,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估计洮秭观也知道贲齐死了……天师联盟觉得洮秭观最近可能会有所动作。”

“他们想报复?”

“嗯,可能性很大。”池白提醒,“所以我过来这一趟,一是告诉你们逢汜前辈的踪迹,二是告诫你俩最近这段日子注意安全。”

说完,又不免有点汗颜。

洮秭观那群家伙真的遇到容镜和司流,还不知道到底谁注意安全呢。

“那我算个卦。”容镜动作利落地掏出兆龟,用力摇了摇,等铜钱掉落到桌面以后,三颗脑袋一块凑了上去。

震上震下,上下均为雷,乃震卦,爻辞初九。

容镜小声解卦:“危险来临,不能掉以轻心,但也不能惶惶不可终日。”

池白:“说简单点。”

容镜:“该吃吃该喝喝,我想喝奶茶,你要喝吗?”

池白:“……”

半个小时后,池白拎着一杯黑糖啵啵回到了特殊部门,而容镜则是继续给客人算卦。

两只小纸人就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容镜和客人的对话,眼睛都亮亮的。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容镜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工作室时,却听到门外的聂六用颇为惊讶的声音喊了一声:“林辞言?你怎么在这?”

容镜当然知道林辞言,先前设计抓捕天通的时候,他们正是借用了林辞言的别墅。

他好奇地探头看去,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头粉色的头发。

容镜的眼睛一点点瞪大。

竟然是他?!

林辞言抿着唇站在大门口,视线望进来,很快瞧见了从里屋绕出来的少年。指甲掐了掐指腹,他转头看向满脸好奇的聂六,轻声道:“想过来算个卦,但是没搞清楚你们的关门时间,我明天再来。”

聂六对林辞言很有好感,但算卦一事还得容镜来,他一个小助理也没法让容镜加个号,便只能对他说:“那你明天早点来,我们九点开门,保准给你算上。”

这位纨绔少爷脸上笑盈盈的,语气间都是真心,令林辞言的心脏在一瞬间跳得有点快,他点点头,说了一句好。

但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容镜也走到了门口。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冲他招手:“别麻烦了,今天就给你算上。”

林辞言张嘴想说什么,但被聂六推了一把,示意他赶紧跟上。

于是林辞言走在容镜的身侧,偏头正欲道谢时,少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我没想到聂六口中的林辞言原来就是你。我去过好几趟公园,都没瞧见你呢,没想到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嘛。”

缘分吗?

林辞言突然想到那天他们在公园分别时,少年扬着漂亮脸蛋挥着手说着“下次再见”的模样。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是挺有缘分的。”

走进内屋,大门关上,容镜重新回头看林辞言。

公园到今天的这段时间里,林辞言的变化好像有些大,那天的林辞言站在阳光下,粉色的头发好像坠着点点钻石,在发光。但今天的林辞言,不管是头发还是面色,都有种蒙上阴翳的灰暗感。

就好像精致漂亮的娃娃突然被泼了一层灰尘。

想到这里,他轻声问:“你想算什么?”

林辞言敛下眼眸,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许久之后,他才抿了抿唇,轻声说:“想算算我到底应不应该放弃我的家人。”

容镜捧着兆龟的手微微一顿。

林辞言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只是道:“我出生就跟亲生父母分开了,前两年才被他们找回来。从小我就想找到我的家人,但现在……我觉得也许没有他们,我会过得更好。”

“所以,”他抬起头,轻声问,“你觉得我应该放弃他们吗?”

林辞言身上的故事格外狗血。

他出生时就被人刻意抱走,被丢到了小城市的孤儿院门口,好心的院长收养了他。三岁那年,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收养了他。本以为能就此过上有父母保护的日子,却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年后,那对年轻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于林辞言便不再上心,更是商量着将人送回孤儿院。

林辞言那年才四岁,养父母做什么,他只能顺从。

于是,在一个很冷的冬天,他又回到了孤儿院。

但林辞言回到孤儿院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年长他的孩子已经懂事了,见他被养父母‘退回来’,心里又是庆幸又是蔑视,一天到晚围着林辞言说他不中用,说他是垃圾,说他是扫把星,所以养父母才会看不上他。

林辞言的幼年充满了旁人的恶意凌辱。

就这样磕磕绊绊长到了十八岁,他因为优异的学习成绩拿到了名校的录取通知书,从那个孤儿院脱身,来到了雁城。二十岁这一年,长时间的兼职令致使精神状态不佳,浑浑噩噩出门时,被一辆豪车撞伤了腿。

世间缘分也算奇妙。

撞到林辞言的人正是林家的大少爷林琛。

彼时林大少下车瞧见林辞言那张与自己长相有七八分相像的脸,愣得站在原地,直接呆住了。

而后,他将林辞言送到医院,怀着几分试探,在林辞言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拔了林辞言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

报告结果确认了林辞言正是他丢失多年的弟弟。

照理说,林辞言这些年孤身一人过得不容易,而林家辛辛苦苦多年终于找到了亲生孩子,双方应当一拍即合,夙愿成真,从此过上其乐融融的好日子。

然而,林家在多年前意识到找不回丢失的孩子时,便去雁城的孤儿院收养了一个男孩。

这个孩子如今是林家的二少爷,林祁。

林辞言一个人历经磨难地长大,性格略有孤僻,对于突然出现的父母哪怕有心接近,也做不到多么热络。恰恰也正因此,林家父母觉得自己为林辞言付出了许多却得不到热情的反馈,感到无比心凉。

此时,林二少稍稍一挑拨,林辞言又变成了一个人。

林辞言坐在容镜的面前说这段故事时,脸上的表情镇定冷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人生,但容镜还是意外瞧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伤心。容镜忽然便想起了自己跟林辞言的初见,那时候他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他听林辞言说经常来公园给小猫喂食,便夸林辞言:“你人真好。”

当时的林辞言是什么反应呢?

青年坐在椅子上,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状似很随意地道:“不是人好,只是发现我们同病相怜,所以难得起了善心而已。”

那会容镜没听明白。

但现在,他明白了。

同病相怜的是他们同样被抛弃的人生。

容镜也是从小没有家人,但他比林辞言的运气要好很多,自幼被玄天观的道长们收养,后来又碰到了愿意养着他的谢长时。

他心情复杂,半晌才将面前的水杯往林辞言的面前推了推,随后道:“我给你算一卦,不过我觉得,人活着还是开心最重要,如果某件东西给你带去的只有不好的情绪,那就没必要坚持了。”

林辞言微微一愣,用含着几分错愕的目光望着容镜。

但此时容镜已经垂眸捧起了兆龟,兆龟身上深刻的纹路印在灯光下,随着少年手指晃动,一枚一枚的铜钱从兆龟口中掉落,最后平铺在桌面上。

“震上艮下,山上有雷,雷震于山,其声过常,称雷山小过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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