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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被说得低下头,败下阵来。
是她错了,儿子本就是仁人君子,秉公守矩,便是有算计,也不该在他面前提及。
“好了,往后我会多对你息妇好些,她不用住那屋子了,我这就让人给她收拾好的来。”
“不敢劳烦母亲,她已经睡下了,既然母亲现下不用崔氏孝顺,儿子明日就带她下山。”
云氏被噎了一下,也不得不答应:“行,不过水月庵你是不能住的,到崇德寺去住。”
谢宥面色冰冷,起身告退。
等他走了一阵,云氏才后知后觉:“这话……不会是崔氏教他说的吧?
不待贴身婆子回答,她自己先否了:“不,那孩子从小送去了龙虎山,一定从那时就怨我了,这次就是由头,他这些话怕是藏在心里很久,到了今日才发作。”
这是云氏的一块心病,总觉得谢宥待她客气,难以亲近,因此云氏就是偏心,那也是偏心他的,什么都要给小儿子最好的,可他性子寡淡,什么都不要,连息妇都不要她做主。
若不是骄纵他,当初就算是跟官家请旨,她都不会让崔氏进门。
这些年忍耐了那么多,宥儿却都看不到……
云氏默默抹了一阵儿眼泪才睡下。
谢宥出了主屋的门又去找了崔妩。
他不能睡在水月庵,便想坐着陪她,崔妩心疼他,说什么也不愿意。
夫妻俩说了一阵话,他才被赶着离开了水月庵。
崔雁在屋子里张望,目送谢宥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焦躁地来回踱步,每隔一会儿就问自己的贴身丫鬟:“这几天正是好机会,爹爹有消息吗?”
此时崔妩要是现在死了,就能直接推到鬼怪作祟上,谁都不会怀疑她。
等了好久,丫鬟才悄悄说:“主君来了。”
刘选进了屋子,警惕地朝外,说道:“这水月庵前后我都看过了,北面有一处悬崖。”
“那咱们要怎么把她杀了?”
晃动烛火自上而下,将崔雁的面容映得狰狞,眼里都是恶毒。
刘选看着她,喉咙哽得难受,久久,才说道:“直接把人推下去就好了,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还有,办事的时候不要称呼彼此,以免出了疏漏,暴露身份,到时不好脱身。”
见他思虑如此周全,崔雁更有信心,用力点头:“好,爹爹,女儿都听你的。”
想想马上就要嫁给谢宥做继室,她壮了壮胆子,“我去把她引出来。”
“你想好了?”
崔雁有些得意:“当然,我早就想好了。”
刘选已不知再说些什么。
谢宥走后,崔妩摸了摸痛麻的唇,有些摸不着头脑。
官人不是说佛门静地,不能做这样的事吗?
半夜凉风乍起,妙青进来说道:“周卯说崔雁要过来了。”
她果然等不及了,崔妩笑了笑,起身将外衣穿上。
她费那么大的周章,还支走谢宥,可不只是无聊为了戏弄高氏,也是在给崔雁做鬼的机会。
回廊上很快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的黑影。
窗外远远传进崔雁娇嗔的说话声:“谢三郎,不成,妩儿是我妹妹,我不能与你……我们还是走远一些说话吧……”
崔妩乍然听到这话,杀心都起来了。
待看到远处现身的刘选,她就都清楚了。
怪她关心则乱,眼里揉不得沙子。
崔妩气得冷笑了一声:“这样诱我跟出去捉奸,她也算聪明的,去请童大娘过来,要快点,不然可赶不上好戏。”
童大娘是云氏房里的管事娘子。
妙青应是,快步朝云氏的屋子去了。
另一边,崔雁自顾自演完戏,看到屋子里的人影动了,立刻往水月庵外边跑,方向正是刘选所说的悬崖。
她走得也不快,就故意等着,也不打灯笼,反正夜色昏暗,崔妩看不见几个人,总要出来一探究竟的。
等到了悬崖边,崔雁躲进了树丛去,静候着崔妩跟过来。
夜幕漆黑,只有月光勉强照亮视野,一切都很模糊,崔雁要努力看,才能看到悬崖边已经站了两个人。
只见提早埋伏的刘选站了出来,直接将二人撞了下去,崔雁心突跳一下,继而一喜。
崔妩摔下去了,这么高,她一定摔死了!
崔雁赶紧从藏身之处出来,摸到刘选身边去:“崔妩掉下去了吗?”
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黑暗里,刘选含糊地“嗯”了一声。
“太好了!现在崔妩死了,只差怎么搞定谢宥。”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请阿娘跟大夫人提续弦的事呢?”
“明日谢宥会不会难过,我该怎么安慰他,我此刻相伴在他身边,到时他更愿意我嫁给他吧?”
崔雁激动得声音都变尖了,忍不住絮絮叨叨,琢磨着怎么把戏做得天衣无缝。
见刘选不说话,她疑惑:“你怎么不说话,吓着了?”
她还记得刘选的嘱咐,没有喊出称呼。
“你说谁要嫁给谢宥?”
风里传来轻快的一句话,如同灌进身体里的冰雪,让崔雁从头僵冻到了脚底,怎么也动不了。
“你……”
火把点亮,眼前本该死在崖底,摔得血肉模糊的人出现,崔雁几乎要尖叫出声。
而崔妩身边站着的,正是大夫人身边的,那个她以为是刘选的人,长着一张方脸。
喜悦登时土崩瓦解,崔雁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她完了!
童大娘冷冷看着平日在云氏面前卖乖讨巧的,真想不到是这么一条毒蛇,还想祸害谢家门庭?
“此事老奴一定会一字不漏地禀告大夫人。”她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别!不要走!求求你们……”
崔雁想要追去求饶,让她不要告诉大夫人,却被周卯抓住。
崔雁怎么都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爹爹呢!”
“只是一个草把子,让你失望了,至于你爹,早就一起抓起来了。”崔妩好心替刘选开脱了一下。
“崔妩,你设毒计害我!”
“所以我该进你的圈套,死在山崖底下,才算趁你的意,是吧?”
和她斗嘴永远赢不过,崔雁呼哧喘着粗气,“你想把我怎么样,送到官府去吗?”
“官府自然是要送的。”
但对于怎么处置崔雁,崔妩还没有想好。
她觉得崔雁死了最好,但自己总不能在刘选知情之下杀了她的女儿。刘选虽然向着她,但断不会答应送出亲生女儿的性命。
崔妩敲着手指苦恼,暂且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根发簪,举到她面前:“你认得这根发簪吗?”
这是阿娘的遗物,崔妩一直带着身边。
崔雁瞳仁骤然紧缩。
看来是知道。
崔妩惋惜地看着她的宝贝簪子,成亲的时候,她把这簪子送去了首饰行清理,才让崔信娘钻了空子,悄悄挖空里头,填上烈性的避孕药材。
这还不够,崔信娘还好心帮二房置办嫁妆,将崔妩裁做里衣的绸料在全浸了药。
她裁成衣裳穿在身上,这些药日积月累进去肌理,和谢宥房事也少,两相作用下,崔妩更难成孕,所以崔雁才敢信誓旦旦地说,她生不出孩子。
若不是刘选告诉她,崔妩永远也猜不出来。
“这东西我随身带了十几年,我想姐姐一定喜欢,就送给你吧。”她拆下簪子上朱红的珠子。
“不,我不要!”崔雁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