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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丑比她看得明白:“你想怎么阻止?别把自己也连累进去。”
可放任此事,赵琰真成了一个疯子,到时崔妩这个最亲近的人难免被波及。
她要的只是一个信任她、正常的赵琰,不是毫无理智,杀人成性的畜生,他会让一切都变得难以收场。
“赵琰不是谢宏,你不能把他关起来,也不能断了他的飞仙散,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你都说他没了理智,六亲不认,哪次发疯下令把你杀了,你又有抗旨之力吗?”
“那便……冷眼旁观?”
“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好,赵琰可以不劝,”崔妩敲下桌案:“但芳阶是一定要杀的。”
此人眼下非敌非友,却拿着赵琰的命脉,她不能留。
“怎么杀?”
“这事你别管,我已经想好了。”
就算要杀芳阶,这件事绝不能自己来做,会招致赵琰怨恨。
王娴清和芳阶有过来往,此刻那些人脉都在自己手里,崔妩不打算对芳阶露出敌意,想来想去,推到废太子身上最好不过。
“好,你别又身陷险境,让谢家那个天天来英雄救美,他在赵琰那儿的脸面可没有那么大。”晋丑婆婆妈妈。
崔妩一掌拍在他背上:“去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
入夜,芳阶回到住所,茶壶之下压着一张纸条,写着让人看不懂话。
是赵琨的暗桩留下的,约他今日东湖桥边相见。
芳阶将纸捏在手心,深感烦闷。
自他与废太子暗桩重新联络上,那边的人就不断想寻他商谈,催促他为废太子办事,让芳阶很不耐烦。
给赵琰下飞仙散不只是当初赵琨的命令,崔珌更赞成此事,如今飞仙散下了,两边的人却都没了,芳阶自认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
他本就不是什么忠心之人,当初往上爬是为了安琉,现在安琉死了,赵琨已经是个废人,不可能东山再起,他为什么不为自己筹谋,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呢。
纸条已经连压几日了,芳阶见对面是非见他不可,索性将一柄短刃藏在袖中,漏夜去赴了约。
他已不想受赵琨辖制,便杀了这唯一的联络人,再寻个由头让废太子死在就是,反正也无人过问。
以防不测,芳阶还带着个心腹,不过废太子党羽现在都指望着他,芳阶不认为会有什么埋伏。
东湖桥下已经等着一个人,芳阶走上前。
两个黑影重叠,响起一声闷哼,而后一个影子普通掉进了水里,可下一刻,有几个黑影一拥而上。
崔妩这一次做得极为干净利落。
蕈子带着几人逮住二人,芳阶连一句话都没有,就被杀掉推进湖中。
听到“扑通——”的水声,蕈子还仔细看了一阵,才说道:“定姐儿,人没了。”
桥上的崔妩点点头,离开了。
翌日紫宸殿中。
“芳阶——芳阶——”赵琰在殿中喊着,却不见人。
殿外宫人对视着,谁都不敢进去。
幸好公主来了,满殿的人如蒙大赦,连通传都没有,
赵琰还在喊着芳阶。
“芳阶的尸首在东湖被发现,不知何人杀了他。”
“查!让展洪去查!”
展洪搜查一轮,很快就回来了:“他似乎是废太子的暗桩,和另一个暗桩相斗,死在了东湖里……”
赵琰呆卧了一会儿,好像也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当日嫌恶谢宏和的丑态,谁料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可是再后悔有什么用,他已经救不了自己。
崔妩守在一旁,不置一词。
此刻赵琰已涕泗横流,对帐外挥退了展洪,整个人蜷在床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崔妩膝行过去,将他抱住。
“琰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芳阶背叛你吗?”
“飞仙散!姐姐,我要飞仙散啊!”
她急问道:“你吃飞仙散多久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救救我!”
赵琰满脸是汗,浑身难受得不能自控,疯狂挥动着手脚,又喊:“芳阶——芳阶——”
挥动的手打到了崔妩脸上,她闷哼了一声,始终没有松开手。
等到这一阵劲儿过了,赵琰的里衣全都湿透了。
崔妩让自己的宫人进来,伺候赵琰沐浴,自己则整日守着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只是他要飞仙时,崔妩却摊手没有。
在看到赵琰逐渐发红的眼睛时,崔妩是害怕的,怕他恼羞成怒之下要斩了她。
幸好赵琰没有。
芳阶死了,赵琰没了飞仙散的来源,成日暴躁不安,他甚至发动了皇城司的人出城去找,一时间闹得满城惊惶。
崔妩看在眼里,不能劝一句。
此刻飞仙散才是他的命,别的一概不入他眼,劝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杀了芳阶容易,想要赵琰恢复理智却难如登天。
赵琰愈发暴戾,精神也越发不济,直到他再坚持不住,接连罢朝,当开了这个口子,又没有荣太后压着,一切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了起来,甚至到了不愿意见到朝臣的地步。
但于崔妩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赵琰身边唯一可信的人就是崔妩,规矩在他眼里等同无物,很快,崔妩就摸到了第一本奏折。
让崔妩有了干涉朝政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慢慢地,崔妩手下的女官开始受到重用,接触到了朝政。
起初是女官守在赵琰身边,为他读奏折,等他开口批复。
后来,他连听的耐心都没有了,干脆问:“姐姐,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只想把你照顾好,不清楚朝堂之事,月莹不是,你问问她吧。”
赵琰索性就推给了女官,实则还是崔妩做决断。
有些是崔妩早就交代过的,有些还未交代的,便含糊过去,请示过崔妩再做添改,赵琰也不会再关心。
但无论是谁的意思,最后都得是赵琰的意思。
后来,赵琰干脆求到了崔妩这儿:“阿姐,我真的很烦,你帮帮我吧!”
崔妩起初不答应,赵琰发疯一般将奏折都扬了一地。
等他好过来,又默默捡起散落的奏折,将一切都批改好。
“阿姐,你别生气……”
赵琰清醒过来,可怜巴巴地拉着崔妩的裙裾,生怕她抛弃他。
崔妩知道自己眼下成了他唯一的指望,安心许多。
“我没生气,我只是心疼你。”
后来飞仙散还是找到了。
赵琰如落水之人找到浮木,又避着崔妩用了起来。
崔妩看在眼里,又不能,只能吩咐下边的人找寻一些替代之物,想为赵琰戒除飞仙散的瘾。
可劝一个上瘾之人戒除,哪里容易。
在宫中杂乱无章之时,又出了刺客,到底是哪方的也不清楚,只是惊险非常,若不是崔妩在场,迷失在飞仙散中的赵琰就要被刺客毙命。
此事让赵琰在疯癫之外,更多了一层疑神疑鬼,看谁都像要害他,除了崔妩。
他甚至连隔着屏风上朝都无法了,一再推脱,不肯离开庆寿殿。
终有一日,崔妩金冠翟衣,出现在了朝堂之中。
御史中丞疾言厉色:“卫阳公主难道要谋朝篡位不成?速速退去!”
崔妩不动如山,稳稳立在御阶之上:“诸位莫急,本宫在此,不是干预朝政,而是宫中刺客猖獗凶险,官家不欲露面,本宫才是官家身边唯一可信之人。
今日有事便奏,本宫会一字不落传达给官家,众卿,请吧。”
“一个女子,不配站在这儿,你这是牝鸡司晨,祸国之象!”
御史不缺铁骨,当即就有人站了出来。
“这句话,本宫也会如实禀告官家,本宫该不该站在这儿,再者,本宫只是传话的,主不了你们的事。”
说罢,崔妩坐回了珠帘之后。
下头百官面面相觑,又心有灵犀地要下崔妩的脸。
众人垂目冥神,当上头的崔妩是空气一般。
崔妩怎么会毫无准备就出现在这儿,她在朝中安排的人站了出来。
“臣有事奏。”
而他们所奏,有些事说大不大,正好跟殿中几个打定主意要和崔妩作对的人利益相悖。
崔妩道:“你既然说了,话是一定送到。”
比如吏部举荐,崔妩的人盯上了一个好缺,要把人推上去,可沉默的官员也有人选。
此刻要是沉默了,就是答应,让利给对手,当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