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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他们倒也在街上看到了一些小孩在玩闹。

看到有生人来时,他们好奇地打量着,眼中并没有畏惧之色,看来这镇子平常也会有外来人路过。

“天色已晚,大家最近都辛苦了,不如先找个还看得过去的客栈休整一下,明早再走。”

赛罕望了眼变暗的天色,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提议道。

“好,那便如此。”

沈玉竹点点头,走下马车给一个孩童递了个糖糕,“你知道这镇子里最大的客栈在哪吗?”

那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接过沈玉竹递给她的糕点,点了点头,“知道。”

说着,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沈玉竹对她笑了笑,“多谢你,天快要黑了,赶紧回家去吧。”

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走,他们果然找到了一处客栈,就是看起来冷清得很,大门都是关着的。

玄弈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么?我们要住店。”

他的手劲太大,那薄薄的木板门被他拍得哐哐响。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吆喝声,“来了来了!别敲啦!”

面前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麻布衣裳的女子从里面走出,打量了他们一眼,又将门推开了些。

“我就是这的老板娘,想要住店就进来吧。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点酒菜,你们别看我这小,那后厨的手艺可不错。”

哈日朗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就坐在木凳上,“那自然是要来点,分量多做些,我可好几日没吃上热食了。”

“好好好。”老板娘闻言,眉开眼笑地走到后厨去吩咐。

他们一行人整整坐了五六桌,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沈玉竹注意老板娘弯腰上菜时,袖口中有什么香气飘出来。

这时,林青风突然抬头看了老板娘一眼,闲聊般道。

“老板娘,你这客栈怎么连个打下手的小厮都没有啊,就连上菜都是你亲自来。”

老板娘一笑,“让客人见笑了,我们这小镇平日里本就没有什么人来,小本生意哪里还敢要什么小厮。”

林青风点点头,不怎么友善地用筷子头敲了敲菜盘,微微一笑。

“我想也是,可是既然生意不好做,那你怎么还浪费粮食往里面下药呢?”

此话一出,老板娘脸色一变,知道事情败露,她当即转身就跑然后大喊道。

“黑狗!你们再不出来,老娘就要没了!”

她话音刚落,哈日朗就轻松地将她手腕扣住不让她逃。

这时后厨的小门那里涌出来了十几个拿着大刀的粗莽大汉,一身匪气,神情凶煞。

“你们放开我们二当家!我们山匪可不是吃素的!”

两群人对峙之时,反应慢了半拍的陈泽“咚”地一声倒地,“……你们怎么不说快点……我方才吃了一口菜……”

“公子!”玄弈神情一惊,上前扶住陈泽,林青风赶紧跑到他身边给他喂解药。

“唉你,下次可别再这么馋了。”

沈玉竹看着眼前自称山匪的一行人,表情有些奇怪。

“我记得地方官府有剿匪之责,你们是怎么还能在此地这般嚣张,竟然还开起了客栈。”

那十几个大汉对视一眼,听到官府一词后眼神明显不善起来。

“废话少说,你们赶紧放人,否则我们就要了你们的命。”

有人看向了一旁的眉姝与乌日娜,料想女子也是没什么力气,当即就向她们出手,想要挟做人质。

乌日娜轻啧一声,竟然还想对她出手。

她身手敏捷地躲过,一脚将那人手里的刀刃踹飞,而后抬手接住长刀,抵住那人的脖颈。

“怎么?只有你会耍刀啊?姑奶奶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吃奶!”

山匪们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当即瞪大了眼。

完了,打劫碰上硬茬了!大当家之前也没教过他们这种情形该咋办啊!

沈玉竹见他们慌乱的模样,觉得也太奇怪了些,怎么也不像是草菅人命的山匪。

林青风闻了闻那些菜,“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会让人身子发软,并不会害人性命。”

拓跋苍木拧眉看着他们,语气怀疑,“你们给我们下蒙汗药是想做什么?”

“我们没钱,当然是为了抢你们的钱了!”

一众山匪理直气壮地答道。

沈玉竹挥挥手,“算了,先将他们二当家放开吧,你们来说说这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府的人呢?”

二当家被放开后忍不住大骂几句道。

“呸!官府,官府有个屁用!赋税都交不上了,看这镇子,前年大旱颗粒无收,可赋税却丝毫不减,给不了就抄家,逼得我们百姓落草为寇!”

“什么官府,我看是豺狼才对!”

沈玉竹看着她,眉头紧锁,“抄家?”

若是因为交不上赋税而抄百姓的家,那官府和土匪又有何不同?

二当家激动的情绪过了,自觉话说得过多,闻言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

“今日算我们倒霉,碰到了你们,你们快走吧。”

可惜她警觉了没用,身后几个傻大个看出了眼前的一行人没有恶意,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别人,早早地就把刀放下了。

那名被二当家之前唤名黑狗的粗蛮大汉点头。

“是啊,我以前是个杀猪匠,什么也不懂,因为粮食不够,人都吃不饱,养得猪也没了吃的,自然是赚不到钱财。”

“本以为官府会宽限我们,结果赋税还是和往年一样多,我交不出来,他们就把我的猪和家都给收了,说这叫充公,我反抗,他们就用棍子打我。”

沈玉竹与拓跋苍木对视一眼后,陈泽和眉姝也向他们看来。

“所以你们就落草为寇?可这样官府不是更有理由惩治你们了吗?”

陈泽吃完解药这会缓过劲儿,被玄弈搀扶着从凳子上站起身。

二当家见黑狗他们藏不住事,也就懒得再瞒。

“若只是几个百姓,官府自然能惩治,但若是一镇子的人呢?他们想管也管不了,只能骂我们一句刁民。”

前年大旱......

沈玉竹低头思索着,为何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他都没有听到此处大旱的消息?

若是他不知晓也就罢了,但若是地方官员刻意隐瞒,那朝廷上也就无人得知,只能由着这些个地方官作恶。

陈泽感慨地看向他们,“你们的胆子还挺大,可你们既然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就没有想过搬去别处吗?”

二当家愣了愣,“别处?中原哪里都一样,难道你是指茹毛饮血的北狄还是饿殍遍地的东夷?”

拓跋苍木额角猛地一跳。

陈泽脸色一僵,“你们这都是从哪听说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是吗?可大家都这么说啊。”二当家疑惑地看了眼突然激动起来的陈泽。

谣言!这简直就是谣言!

这一刻,陈泽与拓跋苍木的心声出奇的一致,尚未被牵连到的眉姝神情放松。

沈玉竹悄悄拽了一下拓跋苍木的手腕,他看向二当家。

“小镇的消息本就闭塞,有时候还是要亲自出去看看才知道外面的地方究竟是怎样,不过你们既然在这里没有钱粮,就只靠着打劫过路的行人度日吗?”

说到打劫,那十几个土匪明显心虚起来。

“我们也不是什么行人都打劫的,一般看穿戴,若是看起来富裕的,我们就会取走一部分,而且也不是一点银钱不留。”

“大当家说这叫‘劫富济贫’,我们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这一镇子的人也等着吃饭,我们自然算是贫。”

沈玉竹看出了这些人只是被生计所迫,哪怕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也始终还留着一丝良善,低洼处见人心,这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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