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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没给小左买工具。

要是拍卖会有适合他的就买着,不知道钱带得够不够。

早知道昨天去堵坊,再多赢点就好了。

“主人?”

小七拉了拉沈未然的袖子,黑色的眼睛或许是伪装过的原因,不似往常那般清亮。

沈未然回神。

“怎么?”

小七指了指自己,眼中阴霾一扫而光,笑道:“主人,我也想给宗里出一份力,您看我适合做什么?”

沈未然仔细想了想,还没想出结果,就被场中的惊呼声吸引过去。

拍拍小七肩膀,“你等一下,这事我们一会说。”

小七抿抿唇,乖巧地不再说任何话。

左凌烨一共修炼不过一年,炼器师入门很难,光是把东西炼出形状,就能卡掉一大半人。

更别说炼出器灵、器魂了。

炼器要花的时间比另外的炼丹和阵法时间长,因此昨日就开启了报名,左凌烨今日加入,按照常理来讲,只能炼个钗子珠链这样的小东西。

然而左凌烨抱了比他人还高的玄铁,不过数分钟就锻出了铁剑胚子。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锻造工具扔到一旁,竟生生用手打起铁来,这也是刚才惊呼的由来。

旁边人惊了下,忍不住嗤笑:“还是小孩,玄铁的质地不适合徒手锻造,若是凝沙倒还可能以手成型,玄铁?把他手打烂了都弯不掉一个角。”

刚说完,左凌烨就把剑胚凝成了原来一半大小。

那人:“啊这……估计这就是极限了吧,玄铁越到后面质地越硬,若非金丹修士,或者极度了解玄铁的炼器师,是不可能……”

这回还没说完,原本一半大小的剑胚又被炼得小了一半,不知他方才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表面流光溢彩,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超过了全场所有人的进度。

那人:“……”

炼器过程中可以稍稍摸鱼,沈未然观察,场内空闲着的炼器师,要么明目张胆地看他,要么走过去,与他攀谈起来。

左凌烨却没有交谈的意思,旁边人无论说什么都与他无关,那人见他不搭话,悻悻地走了。

沈未然盯着左凌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无数种可能。

小七微微偏过头,一直在看沈未然。

仅仅是一个时辰,左凌烨就炼完了,是一柄手掌长短的小剑,交给赛方后,在众人看怪物一样的目光中,走向沈未然。

在他到达之前,小七终于开口,“主人,我去另一边看看,晚上酒馆见。”

沈未然给他一块玉牌,“想买什么就买。”

小七接过,逃一样跑走了。

估计是看自己小伙伴这么优秀,小七感到压力了。

沈未然不指望小七为他做什么,只要他活着就行,但孩子想奋斗,他也没必要拦。

只要不走邪道,怎么都行。

——当然了,走邪道也可以,毕竟沈未然觉得自己也不太正派,没理由要求小七也必须当个好人。

虽然他挺喜欢好人就是了。

左凌烨来到沈未然身边,“小七呢?”

“去另一边了。”沈未然没问左凌烨比赛感想之类的,只笑眯眯道:“小左,等拍卖会结束,我想将你送陆寻晟那里深造。”

左凌烨低头,“我不能留在先生身边吗?您也看到了,我学习很快,再给我一些时……”

沈未然打断他,“我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十分重要,因此不能耽误你的修习。”

“这样啊。”左凌烨声音很轻,“先生,您喜欢我吗?”

话题转得太快,沈未然没多想,直接道:“当然啊。”

左凌烨笑笑,看起来有些腼腆,“先生,若是我得了头奖,刚刚的话,您能不能亲口对我说一次?”

“为何?”

左凌烨垂眸,手指蜷在一起,“我只是怕先生会不要我,讨厌我,想讨句话安心。”

毕竟他只是申屠珏的替身。

多亏茶馆人多口杂。

他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如此自作多情,误以为沈未然对他深情款款,误以为申屠珏才是那个后来的。

那又怎么样?

替身也好,眼睛像也罢,如今站在先生身边,被先生注视着,喜欢着的,是他左凌烨不是吗?

左凌烨眼神幽暗,见不出光,笑微微地看着沈未然,“先生,好不好?”

沈未然不太理解左凌烨的脑回路。

沈未然从未给过他“你是我的东西”这样的暗示,都是按着正常人家教育的方式来养的,按理来说他不该这样不安。

难不成是小时候被人欺负的经历,即使三十多年的帝王生涯,也未能抹去,以至于现在仍然没有安全感?

啊,帝王。

沈未然恍然大悟。

左凌烨是皇帝,皇帝都是心思深沉的,最擅长拐弯抹角地敲打。

如今变成小孩,无根无萍,没有且一时间无法积攒自己的势力,只能靠他过活,肯定不如当皇帝自在。

不安确实有,但沈未然猜,那话更多是在暗示自己。

他拥有无限潜力,希望沈未然能一直看重他,喜欢他,在他身上多投资,保证修炼资源的供给。

这样一想就通畅多了。

沈未然再看左凌烨时,眼神中只对孩子才有的纵容,少了许多。

笑了笑,打着只有二人明白的哑谜,“好啊,你放心,即使你没得奖,我也喜欢你。”

的能力。

左凌烨愣了愣。

即使他是废物,沈未然也会喜欢他?

因为他这张和申屠珏相似的脸吗?

左凌烨面不改色,勾唇露出一个与平日并无不同的乖巧笑容,“谢谢先生。”

沈未然感觉自己和左凌烨达成共识,成功安慰了未来打工人,也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不客气。”

小七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穿梭在喧闹人海中,耳朵却什么都听不到。

沈未然是他的主人,他是沈未然的附庸,沈未然从来不强迫他做任何事,也不需要他做,他只要开心就好。

若是按照天灵族的标准,这样的主人可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个,是做梦都不敢梦的好主人。

可他不满足。

许道微是丹圣,一丹千金;游犬是宗里的右护法,虽然人蠢了点,但说话好听,又很能打;左凌烨天赋卓绝,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书,他三两下翻过后,就能实践出来。

只有他什么都不是。

一个废物。

废物最终会被人丢到脑后,沈未然的视线更多地落在强者的身上。

所有人都说,天灵族人最大的意义,就是成为修士们的补给包,为修士而死是光荣的,死得越惨烈,就越被崇拜尊敬。

而沈未然不需要他这样做。

修士眼中的唐僧肉,在沈未然那里,还比不上一盘九重鱼。

小七低着头慢慢在街上走,不知何时,喧闹的人声消失了。

滴答、滴答。

周围起了雾,青石板路上一层细密水珠,来往的人们隐在雾中,变成有一个个黑色的不辨模样的影子。

世界变为黑白两色,青石板路的尽头,有人持着伞,停在那里,宽大的十三骨油纸伞,每道伞骨尾端,都坠着邪异奇怪的吊坠,看着像盘曲歪扭的虫。

他是唯一的颜色。

遥遥地看过来,眼是三月的江南春雨,朦胧的墨色水雾,视线茫茫没有落点,但小七知道,他在看自己。

小七想跑,可是动不了。

两只脚像黏在了地上,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闭不上,眼球都有些干涩了,却只能睁着看那人。

他不紧不慢地走来,停在小七面前时,小七才发现,他竟然这样高大。

比主人还要高上半个头。

他在看着自己,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轻轻落在小七身上。

很突兀地,他颈侧鼓起一道手指长的凸起,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活动,很快消失,如果不是留在皮肤上的那道红痕,小七或许会觉得那是他的错觉。

还不及多想,下一秒,小七就失去了意识。

人潮涌动,叫卖声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街道,仿佛从未出现过小七,也从未有过一个水墨般的青年。

只有碎裂的玉牌,落在青石板路,被人们踢到角落里去了。

小七醒来。

房间不是很大,比起他们在酒馆的阳面天字客房,这间就显得有几分简陋了,墙角结着蛛网,蛛网上挂着许多小虫,拳头大的彩色蜘蛛停在网中间,正在进食。

小七身上还盖着被子,被褥灰扑潮湿,他皱着眉将被子掀开,在看到被子下面的东西时,差点没心脏骤停。

一只足有成人小臂长的大蜈蚣,盘在他的腰腹处,密密麻麻的数百双节肢紧紧揪着他的衣物,紫黑色的壳极其不详。

小七害怕虫子,见到稍微大些的蟑螂都能吓哭,生活条件不好时,就一边哭一边打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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