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病逝的老人与孩童198(1 / 1)

生活真是瞬息万变,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大少爷,竟落到这般境地,那个让自己不屑一顾的后妈却成了唯一的依靠和支柱,年少无知时总骄傲地认为自己足以操控她的人生,如今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她在眷顾和施舍自己。

握着奶奶的手,她虚弱得就像一道风,不停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叶茶芯低声说:“老太太,您儿子没事,是别有用心的人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才撒谎骗您,如果您有个意外,我们都不能安心做事了,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您可不要上当,他完好无损,在外面处理紧急事务,事关集团,也会牵扯到国家荣誉,他是您的骄傲,他不敢有事。”

听到叶茶芯这样的话,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现出久违的光芒,充满了希冀与安慰,她虽然一辈子生活在市井之中,但深明大义,从前也教育儿子,你若出去谈事情,代表的就是公司形象,如果出国,代表的也是中国人的形象,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不能做有损声誉和国誉的事情。当年也听说了叶茶芯的爱国行为,反复研究与几个日本文人讨论文化的言辞,现在自然相信儿子即使在国外遇到难处,也会尽力维护荣誉。

思子心切,老太太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要儿子守在身边,可是做母亲的重要为孩子思虑得多些,这既期盼又失落的样子实在让人心酸。她反复叹气,“你们是做大事的人,不要耽误工作,不能耽误……要活出人样来。”

这话是在说给众人听,更是自我安慰,当叶茶芯表示他们可以视频见面,把想说的一切都表达出来,而且冷彦秋一定会尽快赶回来时。老太太瘦骨嶙峋的脸有了一些笑意,却又颤抖着手摇了摇,拒绝让他回国照顾自己,她摸到毛巾,擦了擦眼泪,伸手整理自己的乱发,唯恐病容让儿子担心,做母亲的总是这样,即使自己生命垂危,却也不愿成为他的累赘。

一切准备停当,老太太又觉得不足,问叶茶芯:“这衣服颜色太死气沉沉了,给我换件新鲜的吧,还有把我的首饰拿来,我要戴上,化妆也是要的,我们女人宁可不吃饭,也得漂漂亮亮。”

老太太坚持自己化妆,不让叶茶芯帮忙,冷冽在旁边强压着情绪,不让自己崩溃,却被老太太责备不懂事,“你哭什么?我活这么大年纪了,儿子事业有成了,孙子也长大了,现在又多了个漂亮孙女,一辈子赚大了。茶芯啊,你不怪我从前那样对你吧?我就是想喝一杯你们的喜酒,等他回国,你们就结婚,我风风光光把你娶进我们冷家,如果你们愿意,再多生一个,可惜……我老糊涂了,不能帮你们带孩子了,要不然我还可以把你们的孩子养得和大孙子一样聪明懂事。”

“老太太……”叶茶芯将一副手镯放在她手里,故意说道,“可是人人都说二婚不能太奢侈。”

“胡说!你年纪轻轻怎么比我还老封建呢?”听到叶茶芯的话,老太太脸色一沉,故作生气地看着他,“别看我大孙子这么大了,可这婚礼可是头一遭,无论如何都要隆重些。你不用担心我宝贝孙子,他愿意得很那。茶芯啊,你愿意叫我一声婆婆吗?愿意替我照顾他们父子俩?把这个家,这个破……负债累累的家撑起来,你愿意吗?”

叶茶芯回头看了一眼冷冽,他靠在墙上,满脸泪水,肩膀随着呼吸不断耸起,那呼吸带着撕心裂肺,剜心剔骨的痛。她对老太太说:“愿意啊。在我心里,您早就是我婆婆了,我很想和他在您面前尽孝。”

“那,那我就做主了,你以后就是冷家的媳妇儿了。”老太太拿过手镯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又放在叶茶芯手里,说道,“这是我的嫁妆,是我老祖当时卖了两头牛换来的,我一辈子也没舍得戴,如今送给你,给你做彩礼,你可不能反悔,伤了我老太婆的面子。今天是个好日子,都不许哭,孙子,过来,给你后妈磕个头,以后她就是你最亲的人,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冷冽不敢违背,上前几步,对着叶茶芯扑通跪下,磕了几个头,转身趴在老太太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老太太嘴里责怪着不许哭,可自己眼泪不断流着,这么半日折腾,老太太气力也消耗殆尽了,再次整理好妆容,才说想单独见见儿子。

卓越已经准备好视频,以假乱真谈何容易,叶茶芯明白,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也许她这么折腾就是在帮他们争取时间,配合他们完成这场“善意”的欺骗,也许我们情愿自欺欺人,配合众人演出,那样对彼此都是一种安慰。

老太太说累了,想在“儿子”的陪伴下闭上眼睛,可在叶茶芯帮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又开口说:“谢谢你啊,茶芯。你别怪他,知子莫若母,我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身体不成了呢?他怕是不成了……你可别怪他呀!可别怪他!”

“老太太。”老太太走之前依然在为儿子担忧,冰冷的设备发出警报声,众人都做足了准备,可这一刻还是手忙脚乱了,医务人员更是冲进来做了一番检查,显得多余可笑,但又必不可少的,他们的举动就好像那是终结人生的隆重仪式,一切准备妥当,他们会下达通知,“某某某于几点几分,死亡。”

死亡!又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骤然而逝,叶茶芯抬起双手,仿佛还能看到那小小的李贤还在手心里躺着,原来无论老人孩童,生前经历了怎么样痛苦磨难,死后都这般安静,好像沉睡过去,好像天亮还会醒来。叶茶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如猛兽冲破围城,一发不可收拾,转身贴在墙上,脑子一片空白,世界静止下来,没有冷冽的哭声,没有众人的扼腕,只有大片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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