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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长还是第一次遇到想住进光明教会地牢的黑暗教徒,而且理由听起来还很充分……他的目光扫过摆在长椅旁边的精致轮椅,又看了一眼莱斯被毯子盖住的双腿:“您似乎不缺钱,那么是为了治病吗?”

莱斯摇头,说话时双手闲不住地比划着:“我没有病,我在躲我的弟子!他不能进入光明教堂。只要我被关进光明教堂的地牢,他就找不到我了!”他说着,眼睛一亮,很机智地提出交换条件,“如果你把我关进光明教堂的地牢,我也可以把你关进黑暗教堂的地牢,让你的弟子也找不到你!”

“……我想我没有这种需求。”阿尔文哭笑不得地摇头。

被拒绝的莱斯咬着手指陷入沉思。

光明教会与黑暗教会并非绝对对立,在许多城镇中都有双方的教堂共存,信徒也不是一见面就必须分出生死。但能够毫无芥蒂与敌对信徒相处的还是少数,更不会熟稔到一见面就关心对方“家事”的程度。骑士长判断莱斯不会成为威胁后便不再询问更多,抓紧时间休憩。

可莱斯并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他思考了片刻后忽然问道:“袭击圣骑士团团长可以被关很多年吗?”

“……”

阿尔文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他倒不觉得被冒犯,只是有些无奈:“莱斯先生,我想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说完,看莱斯不打算放弃的样子,警告道,“袭击圣骑士是一种罪行,最严重的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那不严重的可以被关很多年吗?”莱斯固执地问。

“……”阿尔文揉了揉眉心,“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告诉我您与您的弟子有什么矛盾吗?”

莱斯的脸皱成一团:“他很麻烦!总是来打扰我看书,还不许我喝酒!”

阿尔文总结:“所以,您很喜欢看书和饮酒?”

“嗯!”

“光明教会不允许囚徒饮酒。”

莱斯:“……”

他惊呆了。

“圣骑士不会说谎。”阿尔文低咳了一声,掩盖住笑意,“莱斯先生还是想想其他方法吧。”

莱斯呆呆地看着他,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

圣像后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不放心折返的牧师探头确认两人没有打起来才放慢了脚步。他随即看见发呆的莱斯,明显倒吸了一口气,连忙小跑到阿尔文旁边,急切地小声道:“阿尔文团长,这位先生的脑子……呃,不是很好。如果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请您不要介意!”

“没关系。”

——与其说是脑子不好,倒不如说鲜少与人交流,所以思考逻辑异常、不擅长掩盖情绪、想法天真又不会转弯,像个听什么信什么的小孩子。骑士长想。他也许是个炼金术士,那种带着些病态的狂热感很符合那些人一贯的毛病。

但他不记得黑暗教会的高层中有像莱斯这样的人。

好在他已经弄清了牧师维护莱斯的原因——这座镇子很小,牧师也不过是经过洗礼、能简单运用光明元素的最低级法师。他可以看出莱斯是黑暗信徒,却看不出他的实力。所以在牧师的眼中,这个男人只是个脑子不好、需要帮助的普通人而已。他的惶恐只因擅自收留黑暗教徒在教堂中避雪,并不是因为阴谋。

为了确认,阿尔文询问牧师:“您认识这位先生吗?”

“不认识,我只知道他的名字。”牧师紧张地答道,“他这几日每天都会过来,要求我把他关进地牢。前几天我都会把他赶走,可是今天……今天的雪太大了,我想,我想再等等,也许雪就停了……”

“请不必紧张,您做得很对。”阿尔文安抚道,“光明教会不会拒绝需要帮助的人,哪怕是黑暗的信徒。”

牧师松了口气。

莱斯在这时候突然抱着毯子站了起来。他有一只膝盖不能受力,因此走路一瘸一拐,只是走到轮椅的几步路都险些摔倒。他坐进轮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展开毯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这才操作轮椅向大门滑去。

“诶?!莱斯先生,您要去哪儿?外面的雪还没停呢!”牧师急忙跑过去拦住他。

莱斯抬头看着他,气鼓鼓地道:“我要去打听自由者联盟地牢的情况!”

“……”牧师劝道,“不管您要去做什么,等雪停再走吧。”

“不要!”

牧师犹豫:“可是您行动不便……”

莱斯抿紧唇,重重地重复了一遍:“不要!”

两人的背后,骑士长从腰上解下一个扁酒壶,拧开盖子。

轮椅瞬间就原地转了个方向。男人被圆片眼镜映得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同时盯住了酒壶,证明他先前说的喜欢饮酒果然不是假话。

但一只手把盖子又拧了回去。

莱斯恋恋不舍地把视线移动到手的主人脸上。他忽然反应过来,双手一拍毛毯,愤怒地提出质疑:“我听说圣骑士禁止喝酒!你怎么能违反那个……那个戒律!”

“是禁止酗酒。”阿尔文纠正,抬手将酒壶抛给他。

莱斯一把抓住,迫不及待地嗅了嗅,表情刹那间就放松下来。他抱起酒壶小口小口地抿着,人仿佛融化在了毛毯里,呈现出一种懒洋洋的满足姿态。

牧师看他脸色由阴转晴,趁机说道:“莱斯先生,您不如留到明日再走吧!”

“嗯。”

“那我为您准备一个休息的房间?”

“好。”

“晚餐的主食是面包,您喜欢蔬菜浓汤还是果酱呢?”

“都行。”

牧师嘴角微微抽搐,又好笑又无奈地叹气:“我给您准备两份吧……”他说着,看了一眼骑士长,“阿尔文团长,您也一起用餐吗?”

阿尔文颔首。他看着莱斯心满意足的模样,忽然说道:“请您节省一些喝,我只有这一壶。”

莱斯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像只受惊的猫。他看着手里不剩多少的酒壶,眉毛和嘴角一起垮了下来,那模样看着都有些可怜了。

骑士长转过头,还是没忍住从喉咙里泄露出一声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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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莱斯是真残,不是装的。

写着写着突然有点感慨。

幼年骑士长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少年骑士长会因为被捏疼了而嘶嘶吸气。

数年前的年轻骑士长还有逗猫的坏心眼儿。

现在的骑士长什么都没有了。

莱斯一直在扭头盯着我看,期间来回换了好几次圆镜。开始几个看着还算正常,最后拿出来的一个表面刻着不下于【破晓】剑身上的繁复魔纹,一层套着一层,其中有几种连我都认不出来,但光是我能辨认的属性加成就已经算得上橙装了。我不知道他从我身上观察到了什么,一路静默不言,只有一双眼睛写满了跃跃欲试,好像我是什么珍惜的研究材料。

法师似乎都有类似的的毛病。希利尔钻研魔法时偶尔也会表现出这种非同寻常的狂热。

……等等。

我什么时候见过希利尔钻研魔法?这好像不在我的补充记忆包里……

莱斯突然挥舞手臂打断了我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不知什么时候脱离了狂热的观察状态,细瘦的胳膊笔直地指向一家酒馆,身体兴奋地前探:“去那家!买酒!”

那是一家矮人开的酒馆,白天的生意也很好,柜台几乎坐满了。我把莱斯推到角落的桌子旁边,去柜台那里买了一罐特色酒。等我回到角落,桌上的烛台和盘碟都被乱七八糟地推到一旁,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卷羊皮纸铺在中央,正在奋笔疾书。我把酒罐摆在桌上,他连看都没看一眼,趴在羊皮纸上专心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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