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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琉公主的事你解决得如何了?”
这一耽搁可就是五个月。
崔珌摇头:“有些麻烦事。”
他很难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若说出来,指不定反被崔妩拿捏住,也算他倒霉,遇上了一个、不,两个疯子一个窝囊废!
难道见他皱眉,崔妩好奇:“是什么麻烦事?”
崔珌却不开口,只道:“你知道安琉公主的身世吗?”
崔妩摇了摇头。
她果然不关心,崔珌无奈笑了笑:“她生母出身低微不得先帝喜爱,又兼早逝,安琉公主便被一位修媛养在膝下,但那修媛没多久也病逝了,宫中便有了她克母的流言,
之后没有人开口要养她,渐渐也不大有人记得这位公主,她就一个人在深宫里不声不响地长大,到了年纪才有人在陛下面前略提了一嘴,给她赐了婚。”
看看赵琰再看看玉琉公主,原来母亲得不得宠,差别竟然如此之大。
“先帝将安琉公主下嫁你,算是看重吗?”
“于我的家世而言,能娶公主就是看重,就算只是一位地位不显的公主。”崔珌指腹慢慢摩挲着。
“虽然不好解决安琉公主,但我们未尝不可以,”
“公主想我怎么样?”
“我想……你或许可以重新回到官家身边,咱们先把谢宥辖制住。”
勾搭归勾搭,崔妩可不打算手软。
崔珌也听到了二人纠缠不清的事,他逼近身子:“你与谢宥和好了?”
“未曾,谈崩了,外头的消息都是假的,当时他掐着我的脖子,问我晚上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还能有回来的一天。”
她一面说一面捂着心口,憾恨极深。
崔珌细想也觉得谣言做不了数,那夜崔妩从藻园离开,失魂落魄不像假的,谢宥心怀天下,又难得捡回一条命,也不该是耽于情爱的人物。
他拉住崔妩的手:“所以你想让阿兄做你的刀?”
拉着她的手,还自称“阿兄”,崔妩实在不知道崔珌是不是就图这一分刺激。
她强忍着恶心,将手抽出来,笑道:“你不是也憎恶他?”
崔珌抓紧不放:
“我怕我这样做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谢宥斗倒我,要么我斗倒他,再被你鸟尽弓藏。”
“你难道就此彻底放弃高官厚禄了,人人都在冒风险,我也在冒风险,不可能有彻底稳妥的路。”
崔珌起身绕过桌子,朝崔妩走近。
原就是位风流俊逸的公子,双目朝露一般,只要来见她,崔珌必整理仪容,穿戴格外讲究,
此刻身着的青叶暗纹常服,如招来春光裁就,如玉山上行。
俯身撑着她的椅臂上,崔珌说道:“我想要高官厚禄,但是现在公主还给我的是块烫手山芋。”
所以我得先得到你。
又淡淡的苏合香,织就了一张网,要困她入其中。
崔珌步步紧逼,崔妩却含糊其词:“说来说去,你怪我没有诚意?”
“阿妩有吗?”
崔妩捏着他的下巴轻晃:“阿兄,你既没将安琉公主的事办好,得个光明磊落的身份与我往来,更不能解我心头大患,我也没看到你的诚心在哪儿。”
“那我们就兄妹齐心,一起解决了这公主,再解决谢宥,好不好?”
二人相视而笑,谁的眼里都没有真心。
这厮没托举她上岸就想拉她下水?
杀公主?
那是多大的罪名,万一走漏了风声,满朝野的唾沫都能将她送进大牢里去,废为庶人都是轻的。
“徐度香是不是你送进画院的?”
崔珌撒了个谎:“我做局害他差点死在谢宥手上,当然要补偿他。”他也不得不撒这个谎。
“那劫持他离开牢房的人就是你了?”
“你要帮谢宥来查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担心你呢。”
“那阿妩不必担心,此事绝与我无关。”
见完崔珌,崔妩没有轻松,反而对这条滑不留手的黄鳝提防更重。
如今四面掣肘,崔妩暂时想到的突破口只剩庆寿殿里的娘娘了。
自跟进宫被赶出来, 方镇山就没机会再去见她。
临走时他还问过往后要怎么见她,荣太后说可以给宫中采买送信,转到她手下女官手中。
可方镇山一连送了几封信, 都是石沉大海。
现在看来,这法子是哄他走的。
崔妩不明就里,不是说有戏吗?
“你是不是太凶了,改一改自己粗鲁作风吧,把娘娘好好哄一哄, 我看你身板比起先帝强多了,这样……要是还有机会, 你这样不经意地, 把胳膊还有这个腹肌露出来,但是别太明显……”
方镇山听得头皮发麻:“你别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没自己的事干吗?”
崔妩眼下还真没有,揪着他的袖子可怜道:“阿爹,你从前不是总怪我没待在你身边长大,女儿想陪陪你, 你还不乐意吗?”
“你个没有便宜不起早的东西,我能信你的鬼话,去去去!”
对于方镇山的态度,崔妩很有些担忧。
他不会被娘娘策反了吧?
为了探清情况, 一别多日, 崔妩又壮着胆子回了庆寿殿。
荣太后那视线从她进殿就挂她身上,崔妩心虚地挪近了座儿, 拉住荣太后的手:“娘娘, 女儿来给你赔礼了。”
荣太后拍开她手:“你真觉得自己有不是,也不会拖到今日才来。”
“我就是想一家人团聚一下, 明明我们都在京城……我就不能有一个家吗?”崔妩伏在她肩头,委屈地小声嘟囔。
荣太后也无奈,摸摸她的头:“说你聪明吧,还是有几分天真,阿爹阿娘跟你是一家人,咱们团聚了,留你弟弟一个人该多难过,眼下大家伙各自安好,就已经足够了,咱们要知足,别惹他不高兴。”
可崔妩要的是各自安好吗,她是要拉拢荣太后。
她随即点头,小声问她:“那你觉得阿爹现在怎么样,跟你记忆里头有没有差别?”
荣太后回想了一阵儿,垂目笑道:“有些差别,但差别又不大。”
还是吵吵闹闹,咋咋呼呼的,也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
这二十年的分别,荣太后也很遗憾,要是他们只是信阳一对寻常夫妻,把二十年日子慢慢过,未必不比宫里好,这些年,她把先帝当上官,揣摩讨好,和其他嫔妃争夺宠爱,也不是不累。
只是如今牵绊太多,说什么都不可能了。
“你觉得我爹俊俏吗,是不是现在威武些?”
荣太后但笑不言。
崔妩被她笑得有些难过:“我看阿爹回来的时候很高兴,结果过几天他就不大说话了,心事重重的,阿娘,书舍那次,是不是你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意识到此事,荣太后笑意淡了。
“可我不在那儿。”崔妩悲伤道。
“我们一家三口,从没有真正待在一处。”
这句话触动了荣太后,她眼睛立刻有些红。
崔妩继续发挥着她的口才:“就隔着那一道宫墙,打开门就能看见,为什么咱们所有人要看他脸色……”
“琰儿已经是皇帝,就是我,也不能对他管束过多,融儿,你要明白,帝王的尊严不容有损。”
说曹操曹操到,殿外一片行礼声,珠帘飞荡,赵琰气冲冲进来了。
这不是什么陌生的场面,荣太后和崔妩早已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