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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卯摇头:“不喊,不喊,咱们得当大官,我还得娶漂亮小娘子,带她游山玩水呢。”
“这说不准,要是谁想吃软饭,定姐儿还是会关照几分的。”
“你要乐意,那就是你妻主了!”祝寅拿肩膀撞晋丑。
晋丑撞回去:“你妻主!”
周卯也遭了殃。
“你妻主!你妻主!你妻主!”
三个人的肩膀撞来撞去,比八婆还八婆。
崔妩忍耐了半晌,水壶都掐瘪了,实在沉不住,直接砸了过去:“喊喊喊,再喊大声点,怎么不青天白日对着宣德门喊!”
几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议论进她后宫,要不要脸皮。
“一个个有空多照照自己的尊容,晚上端水我都嫌吓人!”
母老虎!
三个人齐齐在心里骂了一句。
待崔妩不理他们了,祝寅和周卯还在无声比着嘴型:“你妻主。”
晋丑自诩稳重,不再与他们斗嘴。
但不管怎么说,老友重逢,总是令人开心的,大家说笑着,各自提起分别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定姐儿,烧鸡——”祝寅手臂长长地递了出来。
崔妩面目凶恶,一手抡走:“有烧鸡不早拿出来!”
他赶紧收回手,像投喂的是一头凶兽。
她扒了一个鸡腿,剩下的抛回给他。
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只在这一刻,大家刻意地斗斗嘴,露出些不稳重的一面,让心贴近些取暖。
明日一早,又要恢复正经的样子,去干那些要命的正事。
天光大亮,鸟儿啁啾,休息够的人继续赶路,四人进了滁州城。
崔妩还没来过滁州,这儿比北面温暖了许多,并未下雪,但终究是冬日,天总是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
“这就是我不喜欢南方,连冬天也下雨,真是又湿又冷。”祝寅抱怨道。
崔妩看得脖子跟麻花一样要打结了,阿宥曾想让她跟着一起来江南,当初就是说要将她安置在此处的。
晋丑一看她这死样子,就知道她又想男人了。
“你好歹看一下路吧——”
刚说完,崔妩的马就跟别人的马车别在一起了。
赶车的马夫先发制人:“小心点,司使夫人的车驾你也敢冲撞,不要命啦!”
“司使夫人,哪个司使的夫人?”
崔妩立刻回过神来,其他几人也提起了警惕。
“嘿你这有眼无珠的东西——当然是度支司使兼提举盐茶事的谢大相公的夫人!那可是京城也都数得上数的大官啊,速速下马赔礼!”
可司使夫人不是她吗?休妻再娶也没那么快吧!
崔妩倒不知自己那么快就到滁州了。
而且京城之外的地方, 谢宥原来已经有了“大相公”的称呼。
她愣是不让开,就杵在那儿了,隔着帷幕,眼睛紧盯着车帘子。
“真是司使夫人?”
马夫见她不信,怪叫了一声:“不然呢, 你知道什么是大相公吗,那可是杀了一座城贪官的谢司使, 就是本府的府尹都战战兢兢的人物, 你什么身份敢在这里拦路,几个脑袋够砍的?”
崔妩只是盯着车帘:“倒是出来让我瞧瞧。”
四周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原本畅通的街道就这么堵在了一起,路人走不通,正想抱怨,看到护卫们雪亮的大刀, 也不敢出声,互相打听起生什么事了。
车帘被掀开,出来的是一个结着双丫髻,瓜子脸, 嘴巴尖突突的丫头。
“什么人在此挡路, 我们这是要去给府尹娘子贺寿的,耽误了时辰, 哪个开罪得起!”她声音脆亮, 一下吸引住了来往的行人。
居高看着那些行人目光变得敬畏艳羡,这豪奴有些得意, 继而才看向崔妩。
这骑马的显见是个娘子,只是帷帽遮着脸,看不清是何长相。
“让我瞧瞧马车里的人。”崔妩仍旧坚持。
丫鬟见她没被名号压住,有些不满:“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来人啊——”
护卫们已经拔剑了,路人退避开,又探长脖子瞧热闹。
晋丑见场面僵持住,伸手拉着崔妩让到一边:“失礼了,她犯病了,请娘子莫要的较真,我这就把人拉走。”
“等一下。”
马车里传出这一声,似带着柔香,似还带着笑,“这位娘子是犯病了?”
晋丑抢了崔妩的话:“是犯病了。”
“真可怜,给几两银子打发去看郎中吧。”
“娘子还真是心善,也算你今日赶着了,拿着这点银子,快走吧。”尖嘴丫鬟从荷包挑拣出几两碎银丢出去,没人去接,银子掉在了地上。
“娘子,他们不要呢。”
“穷人都是有些自尊心的,咱们走了
,她自然就会捡了,走吧。”
“是。”
崔妩又驱马站出一步:“怎么光看到你们,却不见司使露面?”
尖嘴丫鬟见她还在纠缠,咬牙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信不信抓你下大狱去。”
“娟儿,莫要惊吓了她。”马车之中的人始终有礼,说道:“官人公事繁忙,将我安置在滁州,自往杭州去了,毕竟已近年关,又事务繁杂,许多事都得抓紧些。”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这位……司使娘子解惑了。”
马车之中的人又笑:“这位娘子不必客气,我和官人一体同心,他不愿在京城享受安逸,请命为百姓奔走,视民如子,便是遇到再无礼的人,只要是可怜,也愿意施舍些,我也是一样的,给了你的银子,尽拿去用就是。”
还一体同心,崔妩真想把马车盖掀开,看看是哪处鬼怪在此作祟。
晋丑压低了声音道:“你想把事情闹大,惊动谢宥的人找过来吗?”
她不说话,马车就这么从面前过去了,崔妩至今也没看到那位司使娘子的真面目。
“走吧。”
晋丑拖着她想快点出滁州城门去,不然看她蠢蠢欲动的样子又要惹事。
崔妩随晋丑拉着自己的缰绳,抱着手臂沉着脸不说话,由他牵着马将自己带走。
祝寅和周卯不时看他们二人,再窃窃私语几句。
祝寅问:“定姐儿嫁的那户人家怎么样?”
周卯道:“家里头人口杂,麻烦事不少,不过三郎君对她是挺好的,长得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定姐儿最看重他那份洁身自好。”
“那定姐儿是不是舍不得那郎君?”
“当然舍不得,三郎君算是我在季梁城见过了最出众的男子,离了他,还有谁值得定姐儿托付啊。”
“切,好男人哪儿没有,等定姐儿成事了,多少男人不得乖乖凑过来求着定姐儿垂怜,嘿嘿,到时候,我也可以娶个最漂亮的娘子,这事儿她自己就能想明白,不用担心。”
周卯应声:“就是,想这么多做什么。”
蓉娘见丫鬟坐回来,有些担忧:“娟儿,你说她会不会见过所谓的司使夫人,才一再让我出来相见,想拆穿我?”
丫鬟拍拍她的手:“您多虑了,贵人家的夫人哪会轻易露面,那女子奴婢打眼一瞧就是江湖里混的,娘子,您可是监察御史带来滁州的,山呼海啸得一群人拥着,降临在这个小地方,住在最好的宅子里,谁会怀疑?
她一个村妇莫说敢不敢,就是到处说了,几个人会信?若来日听到一点风声,再让她闭嘴也不迟啊。
这滁州是小地方,绝对不会有人见过真正的司使娘子,您就不要杞人忧天了,再说了,不做这一单,谁来填补你家的亏空,再怎么样也比被卖进青楼好吧。”
“当真如此?”
“当然,若是您害怕,等过了今日,咱们拿到那些银票,再走也不迟。”
“好……”
娟儿见蓉娘子还是有些心神不宁,道:“娘子别再想了,您的气质与这城中别个不同,就是城中官吏娘子都不及您许多,断断不会有人怀疑,瞧瞧这几日走出去,谁不道您和司使一句般配?可见是天衣无缝的。”
“真的?”
蓉娘子咬嘴唇看向别处,羞红了脸。
娟儿可知道她爱听什么:“那是自然,若不是为这一身气度,御史怎么会选上您呢?可见您容貌的气质与司使是般配的,才会让人相信,奴婢在京城就伺候过那些世家娘子,同她们比起来,您也不差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