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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进屋去了……
崔妩沉默片刻,心跟在火上滋滋煎烤一般。
她在屋中到处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一把刀,塞到怀里盖上被子:“你去同谢宥说,我病了。”
妙青领着“圣旨”就去了。
到了门前,她问:“郎君可在里边?”
元瀚把门挡得更严实:“郎君有事要忙,你莫进去打扰。”
妙青瞪着他:“让开!娘子病了!请郎君过去。”
“没有郎君吩咐,谁都不能打扰。”
“那个女人是不是在里面?”妙青抱着手臂质问。
元瀚拿下巴看人:“与你无关。”
“我告诉你,要是里边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家娘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哼!郎君做什么还要知会她?谁要她放过!”
说到崔家那日的事元瀚就生气,他们郎君从小到大都是卓荦超伦的人物,说是供在神台上都不过分,竟然被自己娶的娘子瞒骗,让一个画画的给了那么大的屈辱,岂有此理!
他只恨郎君心善,到现在都没有休了崔妩!
现在又哪轮得到她们来管郎君的事。
“你这什么眼神?敢对娘子不满!”
妙青霸道得很,不许任何人对崔妩不敬,郎君都没怎么样,元瀚这是什么态度!
“就是看不惯,怎样?”
“元瀚,安静些——”屋里传出谢宥的吩咐。
“是。”
元瀚扬起眉毛无声冲妙青比了个口型:“滚——”
妙青狠狠跺了他一脚,刚刚趾高气扬的人立刻跟煮熟的虾似的,疼得躬身捂住了嘴。
一进屋, 阮娘又跪下了。
她也看出谢宥在与自己娘子闹别扭,此刻被带到房中,便以为自己乘虚而入的机会来了。
刻意培养出来的女子, 就是跪在地上也能拗出别样的风情来。
“还请大官人怜惜奴家,为奴家脱去贱籍。”她膝行两步想要搭上谢宥膝头。
谢宥让开一步:“若你当真无辜,自有朝廷律法护你。”
阮娘柔柔应了一声,暗示得更明显:“奴家此生身似浮萍,若真能沉冤昭雪, 便是不能脱籍,也愿尽此身侍奉提举相公的, 请提举相公看在奴家一路追随, 将来能予片瓦,遮风避雨。”
话到此处,已是图穷匕见。
不管事成不成,她都可以是谢宥的人。
可惜眼前谢宥如一尊没有感情的塑像,冷淡道:“你沦落风尘卖笑为生确实可怜,但此刻不须你变卖自身, 女子应懂自爱,若冤案之外有别的图谋,本官不会可怜你半分。”
声音落入耳中如淋雪一般,将一腔春意浇散。
阮娘子被他冷漠的态度刺到, 真想要讨这位郎君喜欢, 美貌、可怜、以利相诱都行不通。
这时,外边响起几声争执, 似乎是那位娘子病了, 请谢宥赶紧过去。
哼,才这么一会儿, 动作倒快,醋劲儿也是真的大。
阮娘眼珠转了转,低声道:“便是官人无意,您不是与夫人在闹别扭吗,奴家愿意出一份力,让那位夫人好好着急一下。”
她改了称呼,说话声更似啼似喘,撑在地上的手刻意挤向中间,宽松的衣袍也遮不住傲人的身段。
这些都是被人精心教导过,用于勾引男人的招数,阮娘甚至想直白些,解去衣衫,坐在这位官袍仙人的腿上。
他是利用也好,贪色更好,她只想将此人拿下。
然而谢宥并未见到她刻意拗的风姿,他正垂目听外头的动静,听完才让元瀚安静下来。
转头见阮娘如此情状,说道:“我和阿妩从未有过龃龉,偶尔争执几句也是夫妻间的私事,不容他人窥探。”
阮娘还不死心:“那位夫人既然病了,官人行路无人伺候,不如就让奴家侍奉,到了登州,奴家绝不纠缠,更不会在夫人面前多嘴。”
她有信心,这一路之后定让谢宥舍不下她。
谢宥按住了眉心,难得不耐烦起来:“你似乎并不在乎死去家人的清白,到现在还在纠缠本官的私事。”
他请她到这儿来,只是想知道些登州的情况。
这一句话已经算警告,阮娘忙收敛了:“官人恕罪,奴家在烟花之地卖笑为生,见到人便想着意讨好,并无别的意思,离了那烟花之地,奴家时时自苦身世,更怕遭他人冷眼,才会见人就想着讨好……”
她嘤嘤说着,低头拭泪。
谢宥毫不怜惜地戳穿她的用心:“你若真害怕他人冷眼,自己更该自重,有此行径,可见前头说的尽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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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是会被几滴眼泪绑架心意。
谢宥愿意善待百姓,却不是可以轻易被左右的愚善之人,否则巡盐就不会是他的差事,会装可怜的贪官都不必杀了。
阮娘子被训斥了一通,面露凄惶,似在羞愧。
实则她早被训练得没什么廉耻可言,只是不断寻找突破口留在谢宥身边罢了。
她也明白了,谢宥是心性坚定之人,便以退为进:“谢大官人教诲,小女子浸在那样的大染缸里,日久天长不免移了心性,才会以身作价讨要好处,今遭得君一言,定当洗心革面做个知道廉耻尊卑之人。”
谢宥并不关心她是不是真在反省,官场之中比这好听的话太多了,阮娘子往后行事如何,是她自己的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阮娘也不敢再耽搁,将登州的情况都交代了。
用买卖私盐的罪名打压不肯同流合污的商户,这在登州并不少见,不止当年的阮娘一家,但凡想要换一批没有靠山的盐商时,也多用这招。
谢宥听过之后,道:“待会儿你就启程去往登州。”
“可是太子交代,让奴家一路跟着提举相公。”阮娘始终记得赵琨的吩咐。
她来帮着查贪,一是为保住太子的人,一是为了留在谢宥身边,拉拢勾引、传递消息都行,反正留在谢宥身边才会有更多的机会。
谢宥摇头:“我查谁都是一样查,着急的人是他。”
他不必听赵琨的,是赵琨的人该遵从他的意思。
阮娘状似担忧地提了一句:“若是将来的太子得偿所愿,说起今日,提举相公的又该如何自处呀?”
“那就看吧。”
这话颇有深意,阮娘不敢揣测,只能原样传递给太子。
事情已经说完,谢宥不欲再留阮娘,推门出了屋子,问道:“什么事?”
妙青还等在门外,看到谢宥和跟出来的阮娘,她草率不满地行了一礼:“娘子病了,”
谢宥对元瀚道:“去请郎中来。”
“是。”
元瀚不情不愿去了,临走还跟妙青对瞪了一眼。
阮娘听得掩嘴笑了一下,这种装病的伎俩也太浅薄了,谢三郎娶的娘子就这点手段吗?
然而伎俩只看对谁,本以为谢宥让请郎中就算了,结果他还往崔妩房间走去。
瞧着那袭紫袍穿过长廊,再回想他方才的冷酷无情,阮娘的抱着手臂的直叹,当真是好命,嫁了这样的郎君,再天真的伎俩也奏效。
推门之前,谢宥斟酌着措辞。
这几日他刻意不见她,不与她说话,就是在逼自己习惯,让两人之间恢复从前的相敬如宾。
阿妩不吵不闹,似乎也默认了如此。
谢宥进了崔妩休息的客房,刚在床边坐下,被子里就伸出一只瘦白的手。
崔妩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扭着将他的脖子左看右看,又扫了一遍平整的衣服,才将藏在被子里的刀丢在了一边。
谢宥扫见那一抹雪亮,夺了过来:“你这是做什么?”
他当她要自残,谁料崔妩充满戾气地说:“要是我发现你跟人鬼混,我就一刀捅了你。”
“什么鬼混,你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谢宥皱眉,却并未生气,将刀收起不再还给她。
“你和那阮娘子说了什么?”她质问。
“你不必关心这些事。”
又是这种波澜不惊的语调,他做什么事都跟她没关系,崔妩听着更加火大,使劲推他:“不必我关心,那你过来做什么,滚!滚出去!”
这暴烈的脾气是一点不藏了。
谢宥无视她张牙舞爪实则没什么力气地拍打,说道:“便是我同别人有什么,你又能如何?”
他未尝没有恶意,想过要她也着急,要她吃醋,要她也体味自己当初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