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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缓缓驶入车位,周曜眼尖的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车牌号码,估摸着楼上此刻大概已经人满为患。

喻凛漫不经心地开门下车,仍旧没把他那番话放在心上。

周曜匆忙解了安全带小跑跟上,说道:“我这不是也是担心嘛。当然我私心还是很希望你能拿下这个角色的。”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从地下停车场直上了酒店十六楼。

试镜地点在走廊尽头的会议室,旁边的休息茶点区已经坐满了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有几个演员抬头望了一眼,看到沈星琢那张特征明显的脸后,分别露出了或惊讶或轻视的表情。

《破阵曲》的成片还没有放出,网络上吹得再怎么天花乱坠,李锐再怎么为他背书都只是空穴来风,多的是人不相信沈星琢的演技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飞猛进,最终还是要看正片结果见正章。

而况就算他真有什么进步,也不一定能入赵瑾瑜的眼。在场的虽然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或是演技一般的小演员,但比起沈星琢,他们中间大部分都自觉自己胜出太多,至少单是外形契合这一条……

沈星琢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不在意外表的人。

喻凛扫过被坐满的沙发,又望向旁边另外加的一排排小凳,走到对面的茶点区,夹了几块蛋糕,又接了杯加冰的甜牛奶,面无表情地走到小凳前坐下。

还在苦读剧本揣摩角色的人看到他这副毫无准备的模样,心里鄙夷又乐开了花。

尤其是坐在最里面的李尧,更是在剧本的遮掩下嗤笑一声。

“不用再看看吗?”周曜贴在喻凛的耳边小声问道。

喻凛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倒,避开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一边心不在焉地插起一块蛋糕,一口咽了下去,含糊地说道:“不用。”

察觉到李尧若有若无的打量,喻凛用余光扫去一眼,又毫不在意地收回。

【他这么讨厌沈星琢,怎么还不把录音发出来,我都等累了。】喻凛朝007抱怨道。

007问:【你想用这条录音做什么?】

喻凛思考了一会,说道:【让大家都觉得我爱惨了江时晏?】

007思考了一会,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又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正巧在这个时候,门口的工作人员过来,把李尧喊了进去。后者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为了试镜这个角色,他连妆都没有化,素面朝天,连衣服都穿的是平日最低调的款。

路过喻凛身边时,他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欣喜地说道:“师兄,好巧啊,你也来试镜林既白?”

喻凛敷衍地点头:“有问题?”

“哪有。”李尧笑着说,“就是师兄这张脸这么漂亮,不太合适吧?”

喻凛撩开眼皮,扫过他的脸,依旧是懒散敷衍的语气:“确实不如你样貌平平。”

气得李尧的嘴角都抽搐了两下,还是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中匆匆下了台,小跑进了会议室。

【他是抖m吗?明明之前已经骂过他了,怎么还来讨嫌。】

007:【……】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发录音,那我真看不起他了。】

007:【……我怀疑你从一开始就没看过他。】

“星琢、星琢?”

喻凛抬头望向周曜:“怎么了?”

“里面突然改了规则,又喊了几个人进去,也包括我们。”

赵瑾瑜的心思活跃,之前的单人试镜里,不管演员演得好不好,在表演的最后总会给予点评,甚至还心血来潮地丢了个半命题作文给人加试,最后非但没选出满意的人选,还把计划内的时间无限延长,弄得旁边的选角导演和制片都耐不住性子,私下琢磨一番,直接夺了赵瑾瑜的权,改为十人一组加快进度。

不然也不知道要面到猴年马月。

喻凛是最后一个,顺手带上了门。

赵瑾瑜面色不佳地坐在中间,低沉的气压吓得个别本就紧张的演员自我介绍的声音都战战兢兢。

轮到喻凛时,这位严厉又才华出众的导演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太满意地撤开了视线。

“那就开始呗。”赵瑾瑜说道,“就林既白大仇得报的这场戏。”

林既白是这部电影中的关键人物,可以说是电影明线上的起源。他像一个幽灵潜藏在暗夜之中,为曾经蒙冤被害的心上人复仇,执行着他心中扭曲的正义。

这场戏的难点在于它涵盖了林既白从唯唯诺诺的边缘人到骇人听闻的变态杀手的转变。无论是前期的伪装,还是撕开假面的那一刻,再到偏执癫狂手刃仇人,以及最后大仇得报那一瞬间的疯魔,都极难演绎。

李尧明显是找了表演老师恶补了一番,每个情绪点都踩得很准,表演节奏也很到位。

但这样的表演赵瑾瑜已经看过太多,那些被她pass的知名演员,对这段的诠释已经能够达到九十分,但还是差了点什么,够不到她心中的林既白。

见她再次毫不留情地把人一一丢入待定和pass,旁边的制片人忍不住闷闷咳了两声,磨着牙小声说道:“差不多行了,这都第几十个了。”

赵瑾瑜也犹豫地看向从墙边爬起,整了整衣服的喻凛。

“到我了是吗?”

很放松的语气。

虽然他的长相极其不符合赵瑾瑜对林既白的长相,但她还是犹豫地说道:“还是再看看——开始吧。”

喻凛在会议室里转悠了一圈,拖了把椅子放在几位导演的面前,背对着他们坐下。

今天借用现场道具的不止喻凛一个,无一不是雷声大雨点小,赵瑾瑜看了无数遍,差点就想直接喊暂停。

可下一刻,她的眼睛突然睁大。

背对着他们的喻凛佝偻着背,畏畏缩缩,像是游走于底层暗夜、不受待见的边缘人。可这样的状态没持续多久,他就向后抹开了头发,直起身,强撑出一副身量板正,一眼看去就是经过无数次训练的警官。

他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歌,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少年壮志不言愁》。那声音像是穿过了漫长的时间长河,穿过了数顷的鬼哭忘川,带着阴诡地狱爬出的亡魂,重回人世。

哪里有半分少年壮志,只有无边的阴森诡异。

赵瑾瑜指了指离他最近的李尧,气声说了林既白最后一位仇人的名字,示意他上前去和喻凛搭戏。

李尧战战兢兢地走上前,问道:“你是谁?”

林既白轻轻笑了一声,干哑得宛若老妪。

“不如问你自己想起了谁?”

李尧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是谁!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林既白转过头来,低眉顺眼,一副懦弱得惹人欺负的模样,但手指处银光一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蝴蝶刀。

他走得很慢,身形也不太稳当,先前强撑出的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全然消失,又恢复到从前点头哈腰的畏缩体态。

他已经习惯了。

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梦想也是成为像谢昭那样正直帅气的警官。

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一边拨弄着蝴蝶刀,一边缓缓靠近李尧,嘴角压抑不住地渐渐上扬,耷拉的眼帘撩开,眼底似有疯狂的野火作烧。

“你在害怕吗?”

李尧连连后退,惊恐地喊道:“我不认识你!不管你是被谁雇来,我出他双倍,不,十倍的价钱,放过我!”

林既白动作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嘲弄地说道:“好啊。”

李尧松了一口气,借着赵瑾瑜他们身前的会议桌稳住了身形。

“八十万。”

李尧脸上空白了一瞬。

“很熟悉的数字对吧,和当初谢昭的买命钱一模一样。”

下一秒,蝴蝶刀迅速从他面前划下,直直刺向他的手背,李尧痛呼一声从桌边摔落,抱着手大叫起来。

林既白蹲了下来,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蝴蝶刀的银光刺着他的眼,面前的青年眼眶猩红,半边脸藏在阴影之中,恍如索命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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