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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舅爷不想要这个脸,不妨去皇阿玛那里看看证据,左右畅春园的大门你最熟。”
佟国维和隆科多再说不出话。
虽还不知道证据是什么,可若真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在朝堂上说出来,就再也没了回旋余地。
胤禛挥挥手,立刻有侍卫进来,将父子二人请了出去。
刚才为佟家说话的官员,都偷偷跪了回去。
这会子正大光明殿内明明不下百人,却安静得坟场一般,甚至能听到汗滴落在地的声音。
科举舞弊和河南贪污,涉及的官员实在是太广,原本大家打的是法不责众的主意。
谁知道皇上第一个动手的,竟是太上皇外家!
这会儿谁都不敢当出头鸟了,生怕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自己。
他们可没有一个好外甥在畅春园里。
胤禛扫视了一圈叩头在地上的身影,冷笑出声,“现在知道怕了?不觉得朕是迁怒了?”
胤禛大跨步走上台阶,从苏培盛端着的托盘里,继续往下砸折子。
“追封二哥为帝和立弘皙为太子是朕提出来的,朕为什么留着折子不发?”
“二哥做太子多年,深受皇阿玛宠爱,即便是追封也是帝王治丧,大丧之音被你们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帝王过身,要敲响鼓楼钟声四十五,意为九五之尊薨逝。
“太子要是住在毓庆宫,还用你们张罗?你们是嫌朕名声不够坏,还要叫朕担上与寡嫂不清白的名声?”
太子生父既为帝王,过继就不单纯是过继,而是有两个皇阿玛。
身为太子嫡母,端和皇后虽不跟太子住在一起,可名义上也是有权利住在太子身边的,尤其是四时八节的时候。
当然,追封的帝王又不是刚死,不敲钟也行。
实际上,端和皇后也不可能跟庶子住在一起。
所以这些细枝末节的,礼部为着合规矩,也为了尽量少惹皇上生气,就给省了。
没想到这会子被皇上拿出来骂,挨了骂也不好解释,只能请罪。
胤禛也没处罚他们,只以雷霆万钧之势安排下去——
“朕半月后便要北巡,礼部以诚郡王允祉为首,敦郡王允俄辅佐,着礼部在朕北巡回来之前,定下追封二哥和太子大典的章程,一切从重!”
“五贝勒允祺晋为恒郡王,任宗人府宗正,年前重新统计在旗户籍和玉碟,选拔合适旗人进京郊大营,北巡回来后,朕要验兵。”
“七贝勒允祐入工部,负责巡视永定河堤坝,防治水患。”
“九贝勒允禟和允裪坐镇户部,追讨国库欠款,端和帝丧葬和太子大典的银子以欠款督办!”
“十三贝勒允祥入刑部,替佟国维刑部尚书之职,尽快查清江南舞弊案的始末,给江南学子一个交代!”
虽然允禟和允祥还没回来,耿佳德金到了河南,俩人也该收到旨意了。
兄弟们叫他安排了个明明白白,从允祉到允俄全都傻眼了。
尤其是允禟,他也顾不得胤禛杀疯了的可怕模样,赶忙抬起头。
“皇兄,追讨国库欠银一事,是不是该从长计议?”
“朝中大臣和宗亲借国库银子的不知凡几,若是强行讨要,臣子们连日子都过不下去,还怎么为朝廷尽忠啊!”
胤禛冷笑,“若家里真穷到揭不开锅的,只管将名单报上来给朕,朕不会强求!”
允禟心下一轻,哭穷谁不会啊。
好些大臣里衣雪白,外衫还会打补丁呢。
回头他就叫董鄂氏安排人,给他衣裳也打几个补丁。
还没在心里琢磨完,允禟就又听他四哥道——
“朕会亲自派人去查,要是有在花楼里一掷千金的银子,后宅里一房一房的妾室往里抬,还揭不开锅,这样的忠心,往后倒三代,朕也要不起!”
允禟:“……”你这样,大家还怎么玩儿?
他也不是被吓大的,干脆两眼一闭耍混,“皇兄恕罪,臣弟也穷得揭不开锅了。”
“您都这样说了,想必能还上的,自个儿就会还,臣弟实在是没这个本事办户部的差事。”
其他人斟酌着没敢马上吭声,只等着看,要是皇上拿九贝勒没办法,才是大家上前的好时候。
允俄却等不及,他跟他九哥向来步调一致,赶紧也跟着开口。
“臣弟也是,一看见咬文嚼字的折子就头疼,礼部的差事臣弟也办不来,还请皇兄降罪!”
胤禛笑了,他拿个小狐狸没法子,还能叫这俩棒槌打脸?
“先前朕不想为难你们,是你们两个跑到皇阿玛那里,哭着喊着说朕欺负你们,逼着朕给你们安排了差事,朕没冤枉你们吧?”
允禟和允俄头发麻,吭吭唧唧说不出话来。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老四这明摆着是坑他们……
“你们现在不想办了,也可以,左右你们仗着朕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可能砍了你们的脑袋。”胤禛轻飘飘地说破棒槌二人组的心声。
边说还边点头,“最多不过也就是圈禁在府里过安生日子罢了。”
允禟和允俄:???
胤禛:“你们也欠国库不少银子,差事办不了,也没银子还,朕这个做兄长的,当然得替你们想法子。”
允禟和允俄预感越来越不妙,老四会这么好心?
胤禛声音更温和:“不是收了隆科多些好东西?干脆就以家产抵债。”
“若是不够抵,差多少,朕这个皇兄拿私库替你们填补便是。”
允禟和允俄:!!!
图穷匕见,胤禛体贴完,瞬间冷下脸高喝:“来人——”
允禟大喊:“皇兄且慢!”
允俄跟上:“我们知错了!”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皇阿哥们,不自觉地偷偷挪动膝盖,尽量更往后点,让出这俩棒槌。
胤禛面无表情盯着他们:“朕就问你们,差事能不能办?”
允俄看允禟,允禟泪汪汪,咬牙咬着舌头了。
“臣弟……”允禟流着泪低下了头,终于咬住牙,“能办!”
“其他人呢?”胤禛淡淡问。
允祉他们立刻跟着高呼:“臣弟遵旨!”
允禟虽然被吓回去了,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红着眼眶瞪大眼。
“皇兄,那十四弟呢?您就不安排了吗?”
亲兄弟怎么了?
来啊!一起淋雨啊!
“允禵……”胤禛了然点头,自然要把刺头全摁坑里。
“你不说朕确实忘了。”
他冷声道:“允禵中秋无视皇父和皇兄召寻,团圆日子不陪着皇父,却私下出京郊大营打猎,是为大逆不道。”
“苏培盛代朕去京郊大营,传朕旨意,若他还肯认自己这个十四贝勒的身份,赏三十军棍,回府中反省!”
允禟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叫他多嘴,回头老十四肯定要拿拳头谢谢他的‘好心。’
等好不容易下了朝,从朝堂上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衣裳都跟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
甭管什么肤色,都看得出脸色苍白。
自万岁爷登基以来,一直还算和气,倒让他们忘了,这就是个属阎王的,这暴风雨着实是可怖。
帝王一怒,虽然不见血,可众人心里都清楚,血流满地都在后头呢。
允禟和允俄都没准备回府,出了圆明园的大门,就往畅春园奔。
当谁没老子心疼呢?
连脾气最好的允祺都跟上了。
宗正这活儿也不好干,要是旗户那么好统计,国库也就不至于这么空虚了。
几个当儿子的全跟在后头。
他们不明白,他们很迷茫,老四怎么敢下这么狠的手?
必须得让老爷子管管,谁点的火,往谁身上发不行吗?
朝堂上的风雨太急,还没刮到后宫里来。
早膳后,耿舒宁从小库房里,捧着自己弄好的布料册子,一出门,就看见了面色憔悴的穆颖。
她笑眯眯冲穆颖打招呼,“这是长春仙馆闹耗子了呀,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穆颖脸色发黑,“多谢舒宁姐姐关心,我没事儿,就是没睡好。”
被佟思雅威胁过后,耿舒宁就跟个秤砣一样,半点动静都没有。
穆颖就算白天能休息,连着盯了三宿,也有点遭不住了。
耿舒宁依然笑眯眯的,“睡不好可不是小事儿,去尚膳局要两份安神汤回来煎也不费事儿,可不敢耽搁了伺候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