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 2)

“听闻佟贵人手松,连长春仙馆那边都使了银票给尚服女官,也不知是要讨好太后还是……”

虽说粘杆处一直将内务府和后宫里盯得紧,但暗卫里也不全是太监和宫女,总有些地方不方便出入。

就是太监和宫女,还有本身的差事,也没法子随时将所有动静都探听到。

如此一来,大面上的动静粘杆处能得到消息,可真要是隐藏得深了,实在是不好查。

更别提……万岁爷先前还叫把长春仙馆的人撤了些,就更难得知耿舒宁那边的动静。

胤禛喜怒难辨地半垂着眸子,扳指在矮几上轻磕,“苏培盛,你这差事当得是愈发好了。”

矮几上‘咔’的一声,几乎是敲在苏培盛心窝子上。

他忙不迭跪地,心里一阵阵发苦。

万岁爷您自个儿说的,叫撤了长春仙馆后殿的人,他也不敢抗旨不遵啊!

胤禛端起茶盏来,不疾不徐道:“耿佳德金应该快到河南了,常思臣就算死,也不能现在死。”

“总要敲山震虎让人知道害怕,否则朕先前在朝堂上就白发作一场。”

苏培盛有点懵,这朝堂上的大事儿,主子爷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起来了?

“耿佳德金必须给朕稳稳当当就任知府。”胤禛有些嫌弃地看着苏培盛。

“万寿节之前,前朝后宫不能出任何岔子,该安排的人手都安排仔细,听懂了吗?”

苏培盛:“……奴才懂了!”就是特别想啐一声。

您直接说放不下那小祖宗,奴才难道还敢笑话您不成?!

苏培盛踏出大殿后,依然微躬着身子垂着头好一会儿。

他怕抬起头,立时就叫人从招子里看出,他心里笑得多大声。

他从万岁爷八岁上就伺候着,到现在二十余年,何时见过万岁爷这么拐弯抹角、一本正经地打自己脸呢?

啧啧,不得不说,宫里头祖宗不少,耿家这位,满紫禁城就这一个,可得好好供着。

苏培盛慢悠悠冲赵松招招手,“太后那边,先前我叮嘱你的事儿,办好了吗?”

赵松眼珠子一转,立刻知道干爹是问什么,嘿嘿笑。

“您吩咐儿子的事儿,儿子怎么敢不尽心,人叫陈嬷嬷给安排到小库房和大库房了,没人敢在库房里动手脚。”

“另有两个粗使走周成的路子,送进了膳房,往后甭管姑娘做了什么,一个都落不下咱九洲清晏。”

以苏培盛对自家主子爷的了解,他早知道皇上不可能那么轻易松开手。

就算要抬手放过那小祖宗,万一呢?

当奴才的可不能等主子问,才发现自己两眼一抹黑,那是嫌自己命太长。

万岁爷口谕不能违,他将人从后殿挪到其他地儿就是了。

这会子见赵松卖巧儿,苏培盛抬着眼皮子,在赵松腚上轻踹一脚。

“别给咱家嬉皮笑脸的,四库居那边也给咱家盯紧了。”

“要是等屎堵腚门上才去擦屁股,就等着挨尚功局的板子吧!”

“得咧,儿子一定盯紧咯!”赵松浑不在意拍了拍屁股,答应得欢,心里却不以为意。

舒宁姑娘这些日子就没出过长春仙馆,还总在太后身边伺候着,眼看着得宠,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歪心思?

四库居那边,有粘杆处的暗卫和他们安排进去的人盯着,有风吹草动就会往上回话。

都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紧着皮子呢,能出什么事儿啊!

可他忘了,屋漏向来连着雨。

赵松万万没想到,万寿节前两日,真出了岔子。

得到消息的时候,园子里到处都已经下钥掌起了灯。

赵松刚从殿内点完烛火出来,就见耿雪避开人跑过来。

耿雪是捧着一身衣裳过来的,见着赵松,就红着脸说来寻堂姐。

赵松可不管她脸儿红还是青的,立时黑了脸,“舒宁姑娘今儿个就没来御前,谁叫你来御前寻姑娘的?”

耿雪愣了下,脸色唰一下变白,喃喃着:“可……是御前的人把堂姐带走的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耿雪瞬间腿软得站不住,被赵松直接拽进了偏殿里。

耿雪瘫在绣墩上,语气凌乱。

“半下午时候,造办处副总管来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娘娘给太上皇做的垫子出了岔子,光看图也说不清楚,请堂姐过去看看。”

“晚膳后,造办处送了一套垫子过来给太后看,太后很满意,吩咐另一套也抓紧。”

“太后娘娘先前就吩咐要给万岁爷再做一套,秦副总管说姑娘去了四库居挑料子,要晚些时候回来。”

“可等长春仙馆下了钥,姑娘也没回来,去四库居问,说没见过姑娘。”

“陈嬷嬷叫人去造办处熟悉的人那里打听,只说姑娘申时中就离了造办处,隐约看见是带着御前腰牌的谙达请走的。”

还没下钥之前,耿雪和陈嬷嬷以为,是万岁爷要见姑娘,故意将姑娘叫去。

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不过以前都是夜里,也都好好瞒住了。

周嬷嬷问起耿舒宁的下落,陈嬷嬷还帮忙瞒了一下。

岂料,等下了钥还没见人,陈嬷嬷也没收到消息叫给耿舒宁留着门儿,到底觉得不妥当。

拿捏不准耿舒宁要在御前待多久,陈嬷嬷先前就叫赵松敲打过,赶忙派人过来问。

耿雪本来还想着,这会子还没回,还是走得明道儿,皇上对堂姐的心思指定是瞒不住的。

若堂姐叫皇上幸了,堂伯的吩咐也算是完成了,她伺候得妥帖些,说不准也能沾点光,往后更好奔前程。

虽不敢故意做些什么惹堂姐不痛快,但堂姐自个儿选择去见皇上,耿雪心里十二分地乐见其成。

陈嬷嬷找人的时候,也是耿雪特地自请过来,想着能多在御前留点好印象,说不准万岁爷就叫她贴身伺候堂姐了呢?

谁知耿舒宁根本没来,赵松什么时候出去的耿雪都不知道,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堂姐不在御前,那能去哪儿呢?

赵松腿也软,甚至后脖颈儿都一阵阵发凉,却丝毫不敢耽搁。

干爹特地叮嘱过的,是他没当回事儿。

要是人没出事儿还好,但凡出了事儿,他怕是不用去尚功局,直接在乱葬岗给自己找块地儿就成了。

赵松火急火燎往殿里跑,还不敢叫万岁爷知道,踮着脚尖在门口,拼命给苏培盛使眼色。

屋里有人伺候,苏培盛不动声色出来门,拧眉看赵松。

“规矩呢?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我出来再——”

赵松低哑着嗓音,将人直接拽到偏殿里,急促打断干爹的话,“舒宁姑娘不见了!”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下,看到还在捂着嘴落泪的耿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但还没来得及问,冷沉的声音带着风雨欲来的气势,在两人背后响起——

“什么叫不见了?”

赵松扑通跪在地上,汗珠子没命地往下淌,“回万岁爷……暗卫里怕是出了钉子……”

苏培盛心里也一阵阵发沉,如果粘杆处都叫人安插了钉子,对方绝不可能只是针对耿舒宁,定是冲着前朝去的。

他也忐忑着跪下,嗓子眼一阵阵发干,“是奴才大意了,请万岁爷降……”

胤禛面色还算平静地打断苏培盛的话,踏入偏殿,坐在软榻上,看也没看趴在地上的耿雪一眼。

只沉声吩咐:“立刻叫高斌来见朕,太上皇留下的人直接摁住,不许他们随意走动。”

“赵松你带人去造办处,将秦进和他手下的人带去慎刑司,上大刑,以最快的速度撬开他的嘴。”

苏培盛和赵松赶忙去办差,胤禛冷声止住两人的脚步。

“等等,这宫女也带去慎刑司,好好审!”

耿雪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急促出声:“万岁爷饶命啊!奴婢绝不敢害堂——唔!”

赵松眼疾手快捂住耿雪的嘴,直接用上狠劲儿将人拖出去。

人丢了大半晚上,才将消息禀报过来,要说耿雪心里没盘算,鬼都不信。

既然敢动心眼子,想说什么,到了慎刑司的刑房再说也不迟,里头的刑具绝不会冤枉了她。

在内务府任奉宸院主事的高斌,今日本就当值,很快就赶到九洲清晏。

胤禛捏着额角,心里烦躁得想杀人。

这会子当着高斌这个自己亲自培养出来的心腹,丝毫不掩饰自己浑身的戾气。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