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 2)

“九洲清晏的值房太过狭小,加上伺候的人住不开,怎么能叫姑娘您住呢。”

耿舒宁也冲苏培盛笑,“不碍事儿,反正也住不久不是吗?”

见苏培盛笑容僵在脸上,耿舒宁扭身往梢间那边去。

“苏总管还是别用敬称了,省得叫人误会,直接叫我舒宁,你我相称便是。”

苏培盛赶紧拦,“舒宁……姑奶奶,您就饶奴……饶我一回,您来御前,不是我干的!”

“万岁爷也没吭声,姑娘可万不能冤枉主子爷和奴才啊!”

“您在慈宁宫都不用自个儿张罗起居,没得到了御前过得还不如在太后跟前如意。”

苏培盛现在对耿舒宁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伴随着主子一次次发呆,那是一提再提。

他对齐妃都没这么客气。

见耿舒宁还不紧不慢往女官那狭窄的值房绕,苏培盛急得直跳脚。

“姑奶奶,您要是不喜欢有宫人在身边,那我安排个小太监替您跑腿儿可成?”

“太后娘娘为何要安排您来御前,我就算趴了自个儿这身皮,也保管给您查个水落石出,给您个满意的交代,姑奶——哎哟!”

耿舒宁突然顿住脚步,让苏培盛差点没一脑袋撞她身上,又不敢冒犯,硬是拗着销魂姿势,歪到了一旁去。

偏罪魁祸首笑眯眯蹲下,“哎呀,苏谙达没事儿吧?”

苏培盛:“……”没事儿,折个老腰罢了。

不是,他上辈子是不是欠这祖宗的?!

赵松在一旁,拽着个瘦削的小太监颠过来,一手捂着半边嘴,偷笑着去扶。

耿舒宁也笑眯眯站起身:“您早说……自己冤枉,也愿意与舒宁交心,我又不是不知道好歹,哪儿敢与您使小性子呀。”

“您先叫人带我收拾好屋子,我再去御前伺候,剩下的……舒宁可就等着苏谙达的好消息了。”

赵松赶紧推了小太监一把,憋着笑谄媚道:“这是小成子,往后姑娘尽管使唤。”

“有他办不了的事儿,您只管来寻奴才。”

干爹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子再上了。

耿舒宁淡淡扫了眼九洲清晏开着的窗户。

盛夏的天儿,夜里不算太热,倒是用不着这么通风,也就狗东西才这么怕热。

她目光流转着微微哂意,这事儿没完。

噙着笑,耿舒宁扭身慢吞吞进了莺飞阁。

九洲清晏主殿内,站在窗户边上的高大瘦削身影,将修长手指抵在唇间,低低咳嗽了几声,藏起唇边的笑意。

他先前跟这小狐狸几番过招,都没能叫她来御前。

没想到临到能出宫了,猛地被扔到他身边来。

刚才冲苏培盛那番唱念做打,不是冲苏培盛,是打狗给主人看呢。

苏培盛这狗奴才也不容易,回头叫他好好休息几日。

至于是谁扔耿舒宁过来,胤禛不用查就知道。

老爷子有时候办事儿没那么讲究,更像老谋深算的帝王,对以势压人这套,玩儿得比他这个新帝溜。

姜还是老的辣,胤禛含笑躺回去,心里想着,估计这小狐狸还得伸爪子,回头还是得多跟老爷子学学才成。

翌日早朝时分,天还黑压压的,朝臣们就站在了正大光明殿外。

胤禛对圆明园掌控比宫里要严密,没人知道他带伤批折子晕倒的消息。

还是苏培盛扶着隐隐作痛的腰,带来了皇上勤于政务,导致龙体不适,病倒在床,需罢朝三日的口谕。

苏培盛:“万岁爷吩咐,一应朝中政务,皆由内阁大臣共同商议,紧急折子随时送入养心殿!”

朝臣哗然,都满脸担忧,但心里的想法却不少,好些人偷瞧才刚入朝的太子弘皙。

按理说,太子既已入朝,皇上身子不适,就该叫太子监国。

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如果皇上这会儿真叫太子监国,反倒是将新太子架在火上烤。

不叫太子监国,反倒能证明,皇上有护着太子,多给他成长时间的意思。

太子太傅李光地和被起复的佟国维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只垂着脑袋不吭声,心里各有所计较。

看样子皇上对太子倒有几分真心,那他们私下里筹谋的事儿也更老稳些。

弘皙紧绷的身体也不自禁松了些许。

他知道自己还小,监国太打眼了,有些不甘心,也有慢慢来的准备。

只人心不可控,这心放下来,就免不了人蛇吞象的贪念。

弘皙自觉十四岁算个大人了,总不能一点朝政都不沾,他阿玛做太子时,十三岁就已经在替皇玛法批折子了。

不监国……不代表不能跟着内阁大臣们办差吧?

面上弘皙什么都没表露,只满脸担忧,跟朝臣们一样,对着苏培盛没口子地关怀皇上龙体。

应付完百官和太子,苏培盛回到九洲清晏后头的值房里,就躺下了。

他这腰实在撑不住,叫赵松在前头伺候着主子。

胤禛也没起得太迟,这会子已经用完早膳。

早膳后,赵松立马回禀:“万岁爷,太子去了畅春园。”

胤禛淡淡扫了眼殿外,没见到该看见的人,勾起唇冷笑,“太子是个孝顺的。”

知道他这个做皇阿玛的回来后,没法子去畅春园请安,这会子也不提监国一事,只去皇玛法面前尽孝,也算是替胤禛尽孝。

至于弘皙真正的目的……胤禛垂眸遮住讽意。

弘皙的心思从来都瞒不住老爷子。

就看老爷子想不想叫他这个新帝,也尝尝当年老爷子和太子之间的苦了。

赵松给胤禛换上温水漱口,“另外,佟家后门出来一个小厮,瞧着像是佟三爷的贴身长随,去了百花楼。”

“据说李光地大人府上的管家李永,在百花楼里有个相好的。”

胤禛眯着眼,目光再次扫过殿门外,才不冷不热开口。

“叫人盯着就可以,不必打草惊蛇。”

赵松小心应声,平日里都是他干爹在殿内伺候多。

怕多说多错,禀报完他便安静伺候着。

沉默片刻,胤禛抬起眼皮子扫赵松,“没别的了?”

赵松心下一紧,仔细着回想得到的消息,硬着头皮低下头去。

“回万岁爷……林主事没再说别的。”

接任高斌奉宸院主事并粘杆处首领的,是他的副手林福。

虽没有高斌圆滑,办差事却也相当谨慎。

赵松寻思着,林主事应当不会出现忘了禀报要事的纰漏啊。

胤禛身上多了些冷意,寒声吩咐:“将没批完的折子给朕送到寝殿来。”

赵松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实在是猜不准主子的心意,只得更小心伺候着。

饶是如此,到了午膳时候,胤禛身上的冷意还是越来越重,面上也没了表情。

胤禛午歇的时候,好看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叫赵松看得胆战心惊。

等主子一睡着,赵松就哭丧着脸往苏培盛屋里奔,进门就跪下了。

“干爹救命啊!”

“主子爷生了气,我也不知道哪儿做得不对,您可得救救儿子!”

苏培盛要不是腰疼,也得惊得蹦起来,这会子却只能扶着腰慢慢坐起身。

“行了,别嚎了!”

“不想挨板子,从伺候主子起身到这会子都发生了什么,你一字一句说给我听听。”

赵松擦着眼泪诶了声,事无巨细都跟苏培盛说了,连伺候主子进了几次官房都没漏下。

苏培盛琢磨了下,没听出哪儿不对,赵松也不是没伺候过主子。

但他眼皮子往窗口一转,隐约瞧见莺飞阁的屋檐,突然反应过来了。

“蠢蛋!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位姑奶奶人呢?”

太后不是叫这位祖宗贴身伺候吗?

赵松愣了下,扭身就要跑,“嘿……莺飞阁一直没动静,我把这茬给忘了,我这就去找姑娘!”

苏培盛赶紧喊住他:“给我回来!姑娘做什么,也是你能干涉的?”

赵松顿住脚,不明白了:“那可怎么是好?”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子生闷气吧?

苏培盛哼笑着躺回去,“今儿个干爹就教你个乖,你只管叫人查清楚姑娘干了什么,盯紧了姑娘的动静。”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