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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女官一直在皇玛嬷和皇额娘身边伺候,想必一时不习惯去御前,若是万岁爷觉得不合适,不如叫耿女官回皇额娘身边?”

太后思忖片刻,太上皇的意思是看住耿舒宁,最好是留在胤禛身边。

如果皇上真的不喜欢,留在她身边也行。

但她刚抬起头,胤禛就淡淡笑了声,否了皇后的好意。

“大可不必,皇额娘的慈爱之心朕很是珍惜,若叫耿女官回额娘身边,传出什么不好听的,妨碍的是额娘的名声。”

他睨向耿舒宁,对她几近难堪的沉默视而不见,面上带着笑,眸底毫无温度。

“是耿女官自己愿意替皇额娘祈福,也算是替朕尽孝,朕不会亏待了她,特地叫人安置好了皇庄子为她做清修之地。”

“耿女官,朕说得可对?”

耿舒宁咬了咬牙,知道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乐意得很!

她在后妃的诧异和太后微微的担忧中,恭敬蹲身,“皇上所言极是,是奴婢伺候不够周全,皇上还能给奴婢将功补过的机会,已经是奴婢莫大的福分了。”

她声音略顿,又加了句:“多谢皇上恩典,奴婢会尽快收拾好,出宫修行。”

胤禛脸上的笑更冷了几分,点点头。

“如此甚好,那就等钦天监算好了日子,朕派人送你出宫。”

“在此之前,耿女官就在九洲清晏后殿斋戒吧。”

耿舒宁:“……”艹,在宫里吃素吗?

后妃们也有聪明的,感觉出来皇上跟耿舒宁之间的不对付了,但谁都不会在这个当口说什么。

毕竟万岁爷金口玉言,当众说叫耿舒宁出家,就算想后悔也是来不及,这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儿,这耿舒宁也只能青灯古佛里悔去了。

后妃乐意见到这样的发展,不闻不问,并不代表太后乐意。

她虽然跟胤禛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可自己生的儿子,她还是比旁人了解些的。

在别人眼里,是耿舒宁没办好差事得罪了皇上,太后却从自家好大儿身上品出了几分气急败坏和无可奈何。

正大光明殿的午宴间歇里,太后去偏殿更衣的时候,派乌雅嬷嬷将耿舒宁叫到了跟前儿。

“舒宁你跟本宫说,你跟皇帝是怎么回事?”

耿舒宁一进门,太后就叫她跪下。

这会子乌雅氏脸上已经没了上午时的怜惜,特别严肃。

“本宫叫你去御前,是为了照顾皇帝的身子,不叫他多操心,你倒是好本事,能把皇帝气得要撵你出宫。”

“即便不是在本宫这里被撵走的,若是叫人知道了,也要说本宫不会调理奴才,本宫要一个解释!”

耿舒宁知道太后担心什么,没了外人,她抬起头,红了眼眶流露出委屈和倔强来。

“太后娘娘明鉴,您叫奴婢去御前伺候的本意,奴婢时刻牢记在心。”她像是憋了许久一样,膝行到太后面前,压低了嗓音哽咽。

“太医院说皇上身子骨弱,需……固本培元,那日熹嫔带着三阿哥去御前,奴婢担心坏了万岁爷身子,就,就……”

她抽泣几下,脸却红了,“万岁爷觉得奴婢管得有点多,当时就有些生气。”

太后与乌雅嬷嬷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懂了。

太医这是叫皇上养精蓄锐,耿舒宁坏了熹嫔和皇上的好事儿?

这对男人来说……咳咳,是要恼的。

耿舒宁继续道:“前些日子,奴婢胆战心惊的,便想着折腾点新奇玩意儿给万岁爷赔罪,万岁爷误会奴婢……媚宠,就更生气了。”

乌雅氏担心的正是这个,脸色更冷了些。

皇帝对耿舒宁的态度,倒像是上了心,起码她没见过皇帝对其他女人如此过。

身为皇帝,且不说对女人动心是忌讳,她让耿舒宁去御前,可不是叫她勾着皇上坏了身子的。

乌雅嬷嬷冷冷看她:“你倒是跟太后娘娘仔细说说,你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叫万岁爷以为你媚宠,甚至于恶心着自己!”

耿舒宁愣了下,脸色瞬间发白,赶紧摇头,“奴婢只是改良了一下织布机罢了,万岁爷生气不是因为……媚宠,是,是……”

“说!”乌雅氏猛地一拍软榻上的矮几,低喝。

耿舒宁哆嗦了一下,闭着眼满脸绝望,“是因为万岁爷误会奴婢用男耕女织来诉衷肠,欲临幸奴婢,奴婢推了皇上一把,跑了!”

她捂着脸,声音哭唧唧的,“奴婢始终记得太后的吩咐,谁也不能坏了皇上的身子,只这阵子叫御膳房进补,进补不少……”

乌雅氏:“……”

连乌雅嬷嬷脸上的冷厉都顿住了,主仆俩一时间以为她们耳朵瘸了,才会听到这种话。

皇上生气,不是气耿舒宁媚宠,是气她撵走熹嫔,自己也不肯伺候,还在他自作多情的时候……撒丫子跑了?

乌雅嬷嬷眼神复杂极了,见过想方设法爬床的宫人,没见过这种狠心找死,也要办好差事的。

乌雅氏轻咳几声,端起茶来,遮住脸上的尴尬和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她示意乌雅嬷嬷将人扶起来,“这……舒宁你的忠心本宫记在心里,只是皇帝在气头上,本宫也不好为你求情。”

“你便先去皇庄子上做个居士,等过阵子皇帝气消了,你阿玛早晚也要回来,到时本宫再想法子叫你得个圆满可好?”

耿舒宁拿浸了姜汁的帕子在眼眶下戳了戳,眸中又积起了晶莹。

“太后娘娘万别为了奴婢费心,奴婢确实没有嫁人的心思。”

“就在皇庄子上为太后和皇上祈福一辈子,偶尔能进宫给您请个安,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太后得知真相,也心满意足。

熹嫔身为妃嫔争宠,她虽然不悦,却不能拦着妃嫔的本分,否则传出去人家笑话的是皇帝不行,叫妃嫔守活寡。

耿舒宁也是个清明的,没坏了皇上的身子。

被关去皇庄子上清修,也算是在胤禛控制范围内,算是皆大欢喜。

她也就不吝啬给耿舒宁个体面,笑着拉住耿舒宁的手,拍了拍。

“回头本宫叫周嬷嬷把慈宁宫的腰牌给你送过去。”

“往后四时八节的,都进来给本宫请个安,若是有不长眼的敢欺负你,本宫替你做主!”

耿舒宁面露感激,柔婉谢过太后的好意,只在心里腹诽,最不长眼的那个,太后怕是做不了主。

不过一想到,自己出宫这件事,拖了两个月,总算是板上钉钉,她面上的感激就真切了许多。

这偏殿里发生的事儿,瞒不过苏培盛。

晚宴刚出畅春园,他就低声把耿舒宁和太后的对话禀报了,一字不落。

胤禛喝了些酒,没喝醉,但冷白的面容多了些绯色,慵懒靠在皇撵中,比平日里显得肆意许多。

他轻笑着转动佛珠,淡淡调侃,“瞧你这祖宗,字字句句都是真,偏偏从头到尾都在胡说八道,全成了朕的不是。”

“论起说话来,你还真得跟她好好学学。”

苏培盛:“……万岁爷说得是。”

他赔着笑小心试探,“就是奴才愚笨,怕是得需要些时候,若往后姑娘去了皇庄子上,奴才想学也没地儿学咯。”

“不如叫姑娘迟些出宫,奴才慢慢儿学?”

胤禛又笑,眸底细漾着凉意,“不必,叫钦天监抓紧时间算出日子来,早些送她去庄子上,也省得她还得过道宫门。”

他打算在园子里待到八月底就回宫,实在不想在宫里看见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苏培盛躬身,没敢再吭声,偷偷咽下一口叹息。

他听得出,万岁爷这话不是开玩笑,那小祖宗到底是耗干了主子爷的情分。

皇上的态度,就是御前的风向。

耿舒宁被禁足在莺飞阁内第二日,先前还负责伺候女官们的粗使宫女和嬷嬷,巧荷就都使唤不动了。

原本总上门讨巧的几个女官也不见了踪影,巧荷想提几壶热水都要使银子。

甚至因为万岁爷金口玉言叫耿舒宁茹素,膳房里提回来的膳食一日顶过一日的不能看。

没几日,非常稳得住的耿舒宁,竟在自个儿屋里见着了馊菜。

给耿舒宁逗得笑个不停。

巧荷委屈气恼地跺脚时,她还格外新鲜地凑过去闻了闻。

唔……醋熘的白菜诶,都遮不住那股子馊味儿。

她摇头晃脑地感叹,“还真是为难膳房,能把菜放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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