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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熹嫔看来是嘲讽还是挑衅,那就端看熹嫔自个儿怎么想了。
见耿舒宁如此镇定,熹嫔的心一点点下沉,有些后悔先前自己站出来了。
如果不站出来的话,将今日之事敷衍过去,说不定还有私下里挑拨运作的机会。
不像现在,被架在火上烤,她低估了那贱人,一点后退的路都无。
她目光闪了闪,扫过侧面一个命妇,硬着头皮,咬紧牙关再次上前。
点香,插香,惊呼,殿内离熹嫔近的命妇甚至不自禁后退几步。
“香又断了!!!”
香炉是才新换的,提前检查过,香也是梁九功亲自检查的,都没有问题。
又断了香,除了神佛和先祖不认可熹嫔上香,再没有其他解释。
熹嫔唇角都咬破了,疯了一样冲上前几步,将香拔出来,仔仔细细地看断口处,是不是平整的被人提前处理过。
可叫她失望的是,端口并不整齐。
不待她细看,殿内所有的烛火猛地一下子全都熄灭,悬挂着层层幔帐的佛堂内瞬间阴暗下来。
惊呼声止都止不住,胆子小的满脸惊骇表情,仓惶跑出了殿内。
哪怕没跑的也浑身僵硬,这大热的天儿,众人都感觉冷得冰水里泡过似的。
这下子大家都信了。
真凤得神佛庇护,那被神佛厌弃,甚至连香火都不受的……怕是有损阴德吧?
只要是真信佛的,都恨不能离熹嫔八丈远,连懋嫔和宁贵人身边都空了一圈。
熹嫔苍白着脸僵立在原地,眸底是遮不住的灰败之色和恨意。
恨命不由己,更恨耿舒宁棋高一着。
她始终不信有什么神迹,技不如人罢了。
今日败了,往后三阿哥还能不能得太子位,只能拿捏在别人手里,叫她怎能甘心!
康熙不管熹嫔心头是不是恨出血来,看过一场好戏,他也累了。
他直接开口道:“今儿个你们也该折腾够了,叫朕都跟着开了眼。”
“也不早了,不耽误你们出园子,就着这出闹剧下个酒,也算是替太后贺寿了。”
太后身子微微颤了下,却始终没抬起头,刻薄话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毫无作用。
她马上就什么都没了,还要体面做甚。
果不其然,康熙下一句就直接吩咐——
“将太后禁足长春仙馆,李德全你亲自盯着!”
“慈宁宫和长春仙馆所有宫人押至慎刑司拷问,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皇帝!”
李德全躬身:“嗻!”
胤禛面色僵硬地打了个千儿,没吭声。
康熙倒也不计较,爷俩都没心情提什么规矩。
他们就想尽快知道,今儿个这一出出的,耿舒宁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千秋节虎头蛇尾了事,叫进园子赴宴的众人都唏嘘不已。
没人料到,太后敢在这种日子先斩后奏,行鱼死网破之举。
都看出太后的逼迫意图了,一般人干不出这事儿,娘俩到底多大仇?
更无人能料,安佑宫比潭柘寺还灵,一出出的神迹毫无破绽,由不得人不信神佛对皇上和耿舒宁的庇护。
金佛上的字儿都说了,误龙毁凤……佛祖都认了的龙凤,谁敢置喙!
于是乎,跟康熙预料差不多,见到的人越多,这事儿明面上反而越没人敢议论。
估摸着私下里钻被窝里嘀咕几句,还要多念几句阿弥陀佛,生怕叫漫天神佛听到。
向来嘴快的允禟和允俄兄弟俩,也出乎人意料的从头安静到尾,只出园子后,在马车里直拍大腿叫爽快。
允俄咧着嘴闭不上,“自打四哥登基,九嫂和我福晋在太后跟前儿比鹌鹑都老实,却还是叫太后明里暗里讽刺好些回,气得我福晋回府里抽我……咳咳,摔打坏了好些茶碗,往后可算是消停咯。”
允禟知道弟弟两口子什么德行,他也听董鄂氏念叨过好多次。
因为对宜贵太妃的不喜,哪怕董鄂氏努力交好完颜氏,时不常地去慈宁宫尽孝心,太后却还总是给软钉子。
看着客客气气,慈和温婉的端庄模样,太后做妃子的时候就靠这个争宠,可钝刀子从来都不少。
这也是允禟过去始终憋着口气,想跟胤禛作对的缘故之一。
但现在不同了。
“过去我还恨四哥……现在比起来,太后对咱们够仁慈的了。”允禟靠在马车上戏谑。
“她过去不总是一副把老十四捧掌心的模样,这会子不管不顾的,难不成是老十四真不好了?”
允禵被暂时幽禁府中一事,不管是因为太后还是因为允禵和胤禛的血缘关系,康熙和胤禛都没下明旨,只私下里在十四贝勒府里叫人守着。
见太后这般作为,作为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皇子阿哥,都感觉出不对劲了。
挤在马车上过来闲话的允祺也点头。
“我感觉老十四应该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不然太后不能如此破釜沉舟……”
允禟倒对这娘俩到底为啥不感兴趣。
老十四跟他们兄弟几个也不算对付,亲哥哥和亲爹都在,轮不上他们操心。
他更在意他们兄弟几个的利益。
“有了今儿个这一出,老三和老七那边应该能说通了。”允禟摇着扇子,看了眼哥哥和弟弟。
“我这脾气上门,估摸着要叫人打出来,他们俩就看五哥的了。”
允祺点点头:“行,明儿个我就去找三哥和七弟说话。”
允俄迫不及待问:“咱们俩就干等着?”
允禟道哪儿能啊,“允裪是个识时务的,不用管他。”
“那几个小的我去找,允俄你去找阿灵阿喝酒,不指望他带脑子,起码别到时候唱反调。”
他们说的是联名上奏立耿舒宁为后的事儿。
先前就在办,只因太后和后宫妃嫔做了拦路虎,耿氏名声被流言裹挟着,一直没见进展。
安佑宫这档子事儿倒是他们的机会。
若能扶耿舒宁登上后位,往后他们三家就真在皇上身边站稳脚跟了。
畅春园的宜贵太妃说不定也能通过耿舒宁,得到些切实的好处。
有前程可奔,谁也不傻,非往外推。
不只是允禟他们几个在议论。
富察家两兄弟,还有齐崇安和耿佳德金,都在马车里惊魂未定地仔细商讨着。
园子里倒没人提这事儿,谁也不敢。
到处都是禁卫军和内侍,将长春仙馆把守得密不透风。
百十号的宫人哭哭啼啼被慎刑司带走,妃嫔们哪怕心思再多,也都心惊胆战回自己的住处,关上门避开这份惊险。
倒是熹嫔,明明在安佑宫摔了个大跟头,却没事儿人一样,先去藻园看过了三阿哥。
待了好一阵子,她才绕开九洲清晏,从小路上回了坦坦荡荡。
九洲清晏内,康熙和胤禛爷俩分别占据罗汉榻两侧。
一个靠在软枕上,一个大马金刀靠着矮几,对着大殿中央的耿舒宁虎视眈眈。
耿舒宁一脸乖巧地垂着眸子,“我哪儿有那么大的本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变出这样的神佛手段,太上皇和皇上都太高看我了。”
康熙轻哼了声,斜睨自家儿子,没吭声。
胤禛比耿舒宁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手段,捏了捏额角,暗示她。
“你想好了再说,安佑宫这会子已经被封了,里头的宫人都入了慎刑司,托合齐会带人仔仔细细地搜。”
“即便查不出什么来,还有你身边伺候的宫人,虽不至于屈打成招,可若进了慎刑司,不脱一层皮是出不来的。”
顿了下,他稍软了声儿,“在皇阿玛和朕面前,你尽可坦白交代,我和皇阿玛不会为难你。”
耿舒宁偷偷抬起头看康熙,真的吗?她不信诶。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傻子才会全盘托出,除非……老爷子给个免死金牌。
康熙故意冷着脸,抬手指指耿舒宁,“就冲你敢拿先祖牌位耍手段,朕就能治耿佳德金个教女无方的罪,你耿氏所有的族人都活不成!”
耿舒宁眨眨眼,极为淡定:“您说的是……如果有证据的话,太上皇尽可派人去查。”
“可不是岁宁惹事儿,我冤啊!我在宫里学过规矩,又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么敢以下犯上,做这样不要命的事儿……”她冲康熙微微一笑。
“毕竟,我又没有当皇帝的夫君和好大儿。”
康熙:“……”
胤禛:“……”
康熙实在没忍住,用那条好腿踹了胤禛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