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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半个时辰后,她到达九洲清晏,熹嫔和三阿哥竟然还在。

殿内外都已经掌起了灯,耿舒宁心里微微发沉,钮祜禄静怡要留宿御前?

她顿了顿脚步,平静无波地站到了门口,先跟苏培盛说话。

“苏谙达,御膳房明日的膳食单子我已经看过了,膳房乔总管问,万岁爷现在可要用晚膳吗?”

苏培盛一瞧见耿舒宁,脸色僵了下,心里直呼见鬼。

“姑娘这会子怎么过来了?”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脸上倒还带着笑。

“刚才我叫赵松派人传话去后头,说叫您晚膳后再过来也不迟,许是您去御膳房,跟人错开了?”

熹嫔带着小阿哥过来,小阿哥在万岁爷怀里睡着了,一抱走就哭,只能叫人抱着在殿内走动,等着小阿哥醒了再走。

耿舒宁微微挑眉:“小成子说万岁爷请我来前头。”

苏培盛脸色猛地一变,这小成子是活腻歪了吗?

他刚要开口,熹嫔听到动静,从偏殿里出来,笑着替苏培盛解释。

“耿女官莫怪,是我叫小成子帮我传的话,怕你不乐意见我,才托了主子爷的口谕,回头我亲自跟皇上请罪。”

苏培盛已经冷了脸,若非熹嫔眼下是唯一有皇阿哥的妃嫔,他都想直接叫人架出去了。

旁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在主子心里,这位熹嫔娘娘和耿舒宁完全没法儿比,从来也不配比。

可念着还在殿内的三阿哥,苏培盛话到了嘴边儿,还是打了个转。

耿舒宁便抢在他前头,恭敬给钮祜禄静怡行了礼:“舒宁请熹嫔娘娘安。”

钮祜禄静怡踩着蜀锦花盆底摇曳着靠近,笑着扶起耿舒宁。

“耿女官不必与本宫客气,我能有今日,全靠了耿女官的周全,想请你过来,也是为了谢你先前的照拂。”

她冲后头的宫女挥挥手,“听闻耿女官伺候太后的时候,喜欢些金啊银的,我也不知道送御前大姑姑什么合适。”

“这是先前万岁爷在三阿哥满月的时候,赏我的镶金东珠耳珰,本宫便拿来借花献佛了,万望耿女官别嫌弃。”

苏培盛听出了机锋,熹嫔分明是借着东珠嘲讽耿舒宁,就算成了御前女官,也不过是个宫女。

就规矩而言,熹嫔身为嫔位,耿舒宁也绝对不能挑衅回去。

他不动声色退后两步,冲门口的宫人挥挥手,叫人进去禀报。

钮祜禄静怡的宫女则在主子话音落下后,扬着下巴捧上红漆盘。

盘里放着三对耳珰,首尾镶嵌东珠,中间点缀玛瑙,以金累丝串联在一起,在羊角宫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看着便金贵。

唔,宫女只有一对耳洞,只有身上有了诰命,或者成为后妃,才能扎三对耳洞。

耿舒宁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下一刻却莫名有点想笑。

从刚回来听到钮祜禄静怡来御前开始,她心里就萦绕着憋闷和腻烦,才会在屋里寻思正事转移注意力。

她知道,是占有欲作祟。

这会子,在闪耀的东珠光泽中,她的烦躁消失得一干二净,眸底的波澜也都平复下来,变成了冷意。

比起先前钮祜禄静怡提醒她那次的虚情假意,这回真心实意的炫耀,倒让耿舒宁失衡的心态稳下来了。

叫那狗东西一迷惑,她差点跌进温柔陷阱里去。

她喜欢一个人时,总受不住对方缠磨,上辈子好几个男朋友都是这样上位的。

难为以冷面阎王著称的四大爷,也跟她曾经那些小狼狗学。

大意了。

感恩熹嫔。

心思愈发清明,她勾起一抹淡笑,扫钮祜禄静怡一眼,复又蹲身。

“熹嫔娘娘不必与奴婢客气,先前奴婢只是为太后娘娘分忧罢了。”

“东珠非嫔位以上不得用,若私藏,便是犯了宫规,奴婢不求您感激,倒是也别恩将仇报吧?”

钮祜禄静怡脸色僵了一瞬。

她忘了这一茬,也没想到,耿舒宁在苏培盛面前,说话也敢这么猖狂。

但很快,她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耿女官这是说哪儿的话,我只是想把我最好的东西拿出来,一时忘了耿女官的身份……”

“既然忘了,还敢假传朕的口谕,你这宫规也该好好学学了!”胤禛带着冷意的声音从殿门口响起。

钮祜禄静怡心下一紧,赶紧蹲身,柔声欲解释,“皇上……”

“回去把宫规抄上十遍,交给皇后。”胤禛打断她的求情,

“三阿哥暂时留在朕这里,明日送到太后身边,叫太后代为照看,什么时候抄完你再去接。”

钮祜禄静怡脸色大变,哀哀抬起头来:“皇上,阿哥还小啊!天天都要找嫔妾,见不着嫔妾,怕是会受惊!”

“嫔妾会尽快抄完宫规送去茹古涵今,往后定谨记宫规,您就叫三阿哥留在嫔妾身边吧!”

“苏培盛,送熹嫔回去!”胤禛没理会钮祜禄静怡的话,伸手要拉耿舒宁进殿。

耿舒宁轻巧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动作,跟着蹲身替钮祜禄静怡求情。

“皇上息怒,奴婢与熹嫔过去情分不浅,奴婢信她没有什么坏心,求万岁爷容了娘娘这一回疏忽吧,嫔主儿往后定会小心谨慎。”

胤禛胳膊僵了一瞬,身上瞬间起了冷意,垂眸睨看耿舒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替她张目,这混账反过来替熹嫔求情?

欺负他的时候倒不见心软,现在却为了旁人打他的脸??

耿舒宁声音平静柔和送入胤禛耳中,“太后娘娘最关心小阿哥,若小阿哥因为离开嫔主儿受了惊吓,万岁爷也会心疼不是吗?”

“为了小阿哥,也避免太后娘娘和万岁爷担忧,还请您息怒。”

钮祜禄静怡顾不得给自己求情的,是她想压一头的耿舒宁,她跟佟思雅不一样,不会为了一时的痛快硬抗。

本来她跟耿舒宁也没有什么死仇,见好就收也还来得及。

她赶紧跪地磕头:“求万岁爷看在三阿哥还小的份儿上,饶嫔妾一回吧!”

“嫔妾对耿女官真没有坏心思,往后再也不敢鲁莽。”

胤禛刚舒坦了大半天的心窝子,又起了一股子火,他冷着脸转身。

“送熹嫔和三阿哥回去!”

钮祜禄静怡抬起头,眼神复杂看了耿舒宁一眼。

耿舒宁冲她微微一笑,进了大殿,里头那个还有得哄呢。

殿内只有赵松低头伺候着,耿舒宁冲他打了个手势,赵松赶紧往外颠。

耿舒宁上前,替胤禛倒茶,往面无表情看折子的男人跟前推。

“万岁爷没生奴婢的气吧?”

胤禛冷冷乜她,“只会窝里横的玩意儿,朕犯得着生气吗?”

“您若是为奴婢为难熹嫔和三阿哥,叫太后和主子娘娘她们怎么想?”耿舒宁好整以暇分辨,幽幽看胤禛一眼,鼓起脸儿来。

“再者,熹嫔娘娘就算是耀武扬威,奴婢能收拾她一回,就能收拾她第二次,哪里用得着您横冲直撞给人家找麻烦。”

胤禛:“……”

他心里的火气更甚,抓着耿舒宁的手往怀里拽,“在你心里,朕就这么不顶事儿,谁都能为难你,朕倒是个纸糊的?”

他惩罚钮祜禄氏,是因为三阿哥还小,就被她抱到御前来争宠,还趁机打耿舒宁的脸。

他若是纵容,往后谁都敢来御前蹦跶,他也不用做别的了。

若太后和后妃们有话说,那就干脆一次收拾个干净,罚怕了她们也就不敢胡闹了。

他想要独宠这么个没心肠的玩意儿,就得先叫御前清静下来,这混账东西却一点都不信他。

耿舒宁小心着靠在他身前,迟疑了下,替他捋了捋火气,“舒宁心疼您政务繁忙,不想叫您多操心还不成?”

她想说的是,女人能解决的问题,男人插手,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非要废这二茬事儿作甚。

胤禛叫她这小意温柔的动作,稍稍安抚了下,捏着她的脖颈冷哼,“你也就光嘴上会说。”

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唇,他这火气变了滋味儿,有些想尝尝她这张会说的嘴儿多甜。

耿舒宁赶紧捂住嘴,闷声嘟囔:“皮子都要破了,您不能亲了!”

胤禛眼神愈发幽暗,火气更甚,那亲别处也……

“奴婢还想替小成子求个情,您也叫苏谙达饶他一回好不好?”耿舒宁赶紧后退几步,躲开他这股火气。

“他寻常办差还算伶俐,有这一回,往后定不敢再大意。”

小成子假传皇上口谕,要是按罪处罚,估计要被打死扔去乱葬岗。

不管他是谁的人,她想让他成为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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