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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准噶尔的事情解决,肃清朝野之后,朕空出手来,会让额娘明白,没有人比朕更适合做这个皇帝,她也不能为所欲为。”
能遏制太后的手段并不少,乌雅家、老十四,还有她生前身后的荣光……只要胤禛狠得下心,早晚能叫太后安分下来。
只是现在胤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先前他的动作已经够大了,加之此次选秀与过往也多有不同,朝堂上下现在还如同惊弓之鸟,不宜再有大动作。
而允禵远在青海,在与准噶尔一战中不可或缺。
先前胤禛想召允禵回京一趟,也因为准噶尔小动作不断,噶礼又带着一部分驻军叛逃,允禵没能回来,眼下更不能动。
胤禛作为皇帝,可以接受隐忍一时委屈,静待来日便是。
他只是不舍得自家小狐狸跟着担惊受怕。
该说的都说了,胤禛心里的包袱放下了大半,笑得愈发疏朗。
拉起耿舒宁,胤禛笑道:“先用晚膳吧,朕没事儿,你也不必生气,只要小心着些别落单,朕会护着你。”
耿舒宁想了想,点点头嗯了声,“万岁爷一言九鼎,我的安危交给您,自然是放心的。”
这句话使得胤禛心情更好了些,以前小狐狸都不乐意叫他护着,现在终于松口了。
这叫胤禛的食欲都好了些。
倒春寒时候,天气变幻莫测,白日里就阴风不断,突然降了温,所以耿舒宁做主上了鱼羊鲜的锅子。
里面加了麻椒油和茱萸油,麻辣滋味儿在奶白色的汤底中似是星火一般飘荡出更叫人开胃的鲜香。
切成卷的羊肉片,用酱料腌制过的牛肉,还有薄如蝉翼的鱼片和各种在炕上暖出来的小青菜,老豆腐,油撒子……一轮轮涮进去,不知不觉胤禛就吃撑了。
等发现绣着龙纹的蹀躞带都有些紧绷,胤禛才略有些尴尬地住了筷子,吩咐苏培盛上消食茶。
耿舒宁倒难得没吃太多,她心里总有种隐隐约约的酸痛,说不清是心疼胤禛还是物伤其类。
她很理解这种不被偏爱,甚至被抛弃的感觉。
虽然她没胤禛这么惨,但上辈子其实也一直都在被放弃,在失去。
所以她才会以四大爷为偶像,拼了命地奋斗,从来不相信感情,只相信事业和金钱带给自己的鲜亮生活。
她也想让所有人都看看,她能比大部分人都活得更好,比……爸妈和奶奶所期待的孙子更优秀。
她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委屈,也放任自己因此而任性,鲁莽,倔强乃至矫情,可这个男人……他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第二种解决方式。
以前有同事警告她,说不能心疼男人,这是女人不幸的开始。
但在刚才胤禛特别温柔亲在她唇角,更温柔安抚她,却丝毫不提自己眼底闪过的难过和悲凉时,她还是忍不住……心窝子生疼。
行吧,心疼自家男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这狗东西要是敢让自己不幸,她就让他不行!
想通了以后,见胤禛抚着肚子,尴尬坐在一旁喝消食茶,她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但她确实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生怕一开口就是刻薄话,下意识偏开头,看向因为散味儿打开的窗户。
突然得见有几丝雪白从窗外飘落,耿舒宁瞪大了眼,起身疾步走到窗前。
三月中,竟又落雪了?不愧是小冰河时期!
胤禛被她突然的动作惊了下,“怎么——”
耿舒宁没等他说完,蹬蹬蹬跑过来,拉着他起身就往外走,“外头下雪了,走走走,我陪万岁爷散散步!”
雪地里浪漫一下,再听听她无处不在的爱意,应该就足以安慰这个狗系的蓝盆友了吧?
她转头朝不肯顺着她力道往外去的胤禛灿烂地笑,“我陪爷去听雪好不好?”
胤禛:“……”你再说,谁陪谁?
刚吃完了锅子惹出一身的汗还没落下去,这会子就去雪里头散步,怕是要着凉的!
按理说,以胤禛的性子,定要念叨得耿舒宁抱着脑袋撞他喊错了。
可今日也不知怎的,胤禛不想念叨,竟由着她嚷嚷着叫取出大氅来,兴冲冲出了门,在这难得的雪夜里散步。
实话说就是……冲动之下,真的很难有浪漫可言。
毕竟已经是春末,就算天气反常,也不会是鹅毛大雪。
盐粒儿一样的雪粒子飘洒了一盏茶功夫都不到,就变成了淅沥沥的小雨。
除了冷,潮,风大,啥浪漫都没有,顶多就是伞都遮不住的雨夹雪糊了一脸。
走出去都没有一里地,两人就灰溜溜回到了养心殿里,分别洗漱过后,面对面坐着喝姜汤。
胤禛这会子心情反倒好了起来,戏谑问耿舒宁,“宁儿可听到雪的声音了?朕听到了,呼啸得人耳根子疼。”
耿舒宁瞪他,“那是西北风,爷是冻傻了还是老糊涂啦?”
苏培盛和晴芳:“……”
算了算了,他们的心脏着实受不住这种对话,还是出去守着吧,省得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等殿内没了人,胤禛慢条斯理放下盛姜汤的碎白玉瓷汤碗,长臂一伸就要将人往膝上挪。
耿舒宁也放下碗,咯咯笑着躲。
“爷可饶了我吧,咱们俩可都吃撑了,您还是养精蓄锐得好,免得老得更快呀哈哈~”
胤禛磨了磨牙,默不作声地起身,准备叫她见识见识他在布库场里的年轻力壮。
这小混账一天不收拾,就要上房揭瓦。
苏培盛和晴芳在外头守着,没一会子功夫就听到里头响起了熟悉的暧昧声响。
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里面哼哼唧唧的动静和喘息声,都没用一盏茶功夫就戛然而止,再无动静。
苏培盛愣住了,咋,他们主子爷……昨儿个晚上累狠了,今天发挥失常?
晴芳也有些迟疑,中午那会儿刚做错了事儿,那现在……是该进去伺候啊,还是再等等?
俩人在外头大眼瞪小眼腹诽着的功夫,里头倒是没有什么活色生香的场面。
胤禛和耿舒宁衣裳还算整齐,一坐一站,互相眯着眼危险看着对方,表情微妙地对视着,而后异口同声问——
“你刚才说什么?”
“爷要不要求我帮您呀?”
胤禛冷笑,这小混账确实欠收拾了!
就在苏培盛和晴芳决定送水进去的当口,还没来得及张嘴吩咐,就听见里头又响起了比先前更激烈的声响。
俩人:“……”这敦伦规律它正常吗?
四月初,清明的细雨朦胧温柔地笼罩紫禁城之际,雍正朝第一次选秀正式拉开了帷幕。
自全国各地和北蒙而来的秀女,浩浩荡荡排在神武门外,等待遴选。
已有近七年没选秀,除了因为年龄免选的秀女外,此次选秀人数多达八千人。
与过往每次选秀相同的是,选秀先由内务府遴选出无大瑕疵的秀女,才能进入初选。
初选为三天,过了复选后,住在宫中半月教导规矩,再进行终选。
这回选秀,京城内外都比较关注,生怕会出什么问题。
因为人数太多,有上进心的人家担忧竞争会太激烈,初选还好说,复选……要命的事儿怕是不会少。
可无论如何担忧,都还是得老老实实将秀女们送入宫中。
选秀第一天,进行选秀的多是满蒙汉八旗里比较体面的人家。
按规矩,太上皇和皇上所在的上三旗在最前面。
其余五旗,满洲旗在最前面,而后是蒙八旗,最后头是汉八旗。
一辆辆骡车从二更起就陆陆续续停在神武门外,将神武门方圆几里占了个严实。
提督衙门的护卫在外,内务府尚宫和尚功两局,连同内务府掌礼司的宫人在门内严阵以待,维护选秀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