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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替她擦了擦眼泪:“……朕不放心你的安危,叫林福派了暗卫跟着你,你为何要叫人传那种话给允禵,又为何去见他?”

耿舒宁深深吁了口气,掏出帕子来擦掉眼泪,嘀咕:“非要我这样卖力才肯说明白,吃醋很丢人吗?”

四大爷一口唾沫一个钉,总算是拿到免死金牌了,袖口的茱萸辣得她好难受。

她捂着眼眶子推胤禛:“爷叫巧荷打水进来我洗洗脸,再叫人准备点绿豆粥,我哭累了,休息好了再说。”

胤禛运了运气,看着耿舒宁到处红肿的脸,憋在胸口的恼意散了大半,却恨不能叫她其他地方也如此。

“……等着!”

吃饱喝足后,耿舒宁没先休息,一直等着胤禛。

急行军到达乌兰布通只需要十日,她根本睡不着。

就她先前跟允禵的某些约定,主动交代还好说,如果叫胤禛从旁人口中得知,以他的性子,即便不气死自己,也会令人送她归京。

可不管胤禛信任她与否,她都不能走。

她本来就对战争知之甚少,如果再没有了最新的一手消息,就算知道正史,也于事无补。

康熙三征准噶尔,好不容易逼得噶尔丹自尽于彦图河畔,令得准噶尔元气大伤,龟缩漠南西北老实了近十年。

虽然胤禛登基比正史要早,但策妄阿拉布坦北向西藏扩张,南向漠北扩张,意图统一蒙古和西藏,以伊犁为都,成为蒙古帝国皇帝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这太戳四大爷肺管子。

历史上老爷子选了允禵做大将军,以他的军事才能全面压制准噶尔,差点把准噶尔老巢都给打没了。

如果允禵不被召唤入京幽禁,他带领的大军挺进伊犁,准噶尔说不定在这时候就会成为历史名词。

后来因胤禛太过谨慎又爱操心的性子,事事都过问,且多思多疑,被准噶尔几次三番骗降示弱,最终于和通泊大败准噶尔,成为立国以来输得最惨的一次战役。

野史描述,这场仗后,京城八旗人家几乎家家挂白幡,也逼得大清不得不化攻为守,憋屈到了乾隆时候才解决这个问题,可谓丢人至极。

越回忆,耿舒宁的面色就越严肃。

等胤禛与固伦纯悫公主额驸策棱,以及清军将领议完事,绕到后面,就见耿舒宁趴在小窗边,一脸郁结模样。

他不由得想起白日里吵架时耿舒宁说过的话,心窝子平添几分酸涩,清楚耿舒宁确实因他受了不少委屈。

他知道这小狐狸心有多野,又诸多令人惊奇的本事,如果不是在他身边,整个大清都会成为她自由翱翔的天空。

正因此,他才会越来越不由自主地宠着她,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不是死胡同,他都愿意支持她闯一闯。

可被圈养的小狐狸还是会不开心,他却已无法放手。

胤禛默默坐到耿舒宁身后,轻轻将娇软身子揽入怀中,“白日是朕说错了话,这笔账宁儿给朕……给我记着,等回京你再跟我算账可好?”

耿舒宁心下微动,狗东西是在以蓝盆友的身份说话,这叫她鼻尖又开始发酸。

她沙哑着嗓音问:“怎么算账都行?”

“怎么算账都行,是我将你困在宫闱,亏欠你良多……”胤禛在她发际亲了亲,给了她格外清晰的保证。

可这保证,反让耿舒宁先前装出的三分委屈化作十分,叫她又不自觉红了眼眶。

有人懂自己的委屈,又珍视这份委屈,总是叫人忍不住娇气些。

她掀开帘子,脑袋冲外,努力眨巴着眼,想将湿润眨回去。

这种真矫情,她反倒不想让人看见,但她声音也软了下来。

“皇上不问问我,为何要去见十四贝勒吗?”

胤禛揽着她的动作一紧,顿了几息,却轻叹了口气,只将下巴搁在她发心。

“你想说,我听着,你不想说,我不会再试探。”

耿舒宁轻轻吸了下鼻子,蓦地转过身,看向胤禛。

“你就不怀疑,我与十四贝勒有一腿?”

胤禛噎了下,目光费解地抚着耿舒宁的后脑勺,哭笑不得。

“最狡诈的便是你这混账,也不知你有时又如何蠢得如此出奇。”

“你说过不做妾,不与人共侍夫君,就老十四那后宅,有什么配叫你惦记的。”

耿舒宁:“……”这话不刻薄吗?

他认真捧着耿舒宁的脸:“你可以怀疑朕不够信你,但宁儿,你不能怀疑你心悦之人是个傻子,是也不是?”

耿舒宁:“……”她才是傻子。

她鼓了鼓脸儿,抱着胤禛的腰肢靠过去,声音有些发闷。

“你就不能说你信我吗?”顿了下,她又问——

“你叫暗卫跟踪我,只为护我安全?”

胤禛语气冷静,“如果朕要令人监视你,你与允禵说了几句话朕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心里不痛快。”

耿舒宁坐直身子瞪眼,“你不是信我吗?”

胤禛面色更加冷静:“信你,也不耽搁朕为你与旁的男子亲近拈酸,你说过,朕心眼儿不大,在你的事情上,确实如此。”

耿舒宁紧抿唇角,也压不住眼底的笑意,这男人是吃了什么通窍的神药吗?

才别扭完,这会子怎的如此会说话了?

她深吸口气:“那爷还没跟我说,如果我插手朝政了呢?”

胤禛想了想,“朕的底线是,任何事不得瞒着朕。”

他其实不像皇阿玛那般警惕后宫干政,他只在乎结果是否对社稷有利。

“朕信你不会做损害大清之事,只朝堂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若是被外人得知,你会很危险。”

耿舒宁轻声又问:“那如果我瞒着爷的事,是为了爷和大清好,说出来反倒会令您忧心呢?”

胤禛听出了微妙,干脆将耿舒宁抱到自己腿上,抵着她的额头深深以探究眼神看她。

待得耿舒宁不自在地想要伸手推人,他才轻笑出声,面上多了股子属于帝王的傲然。

“朕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宁愿掌控一切不利因素,也不愿稀里糊涂被你护着。”

“宁儿,朕是大清之主,庇佑百姓和江山本就该是朕的责任,你只管说便是,朕受得住。”

这小狐狸确实不是会绕弯子的选手。

胤禛基本能确认,关于此次打仗,这小狐狸应是从梦里看到了不好的结果。

找到允禵,说得大概也是与此役有关之事。

他有些心急,心窝子沉甸甸的,但也还算稳得住。

这世上就没有老子能拗得过儿子的,天子天子,他不信天命所归,更信人定胜天的道理。

只是耿舒宁一开口,却着实叫胤禛前所未有地惊住。

耿舒宁道:“我先前没把实话全部告诉你,在那场庄周梦中,其他时光洪流,我也许只记得微末碎片,但关于大清,大部分事我都记得。”

记不住也难,电视剧、小说、课本……最详细的就是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是个人对清朝都能戏言几句。

关于穿越一事,实在太过离奇,她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庄周梦可以升级一下。

既然蓝盆友没叫她失望,她抱住胤禛的脖子,凑在他耳畔,几乎以气音下了一记重锤。

“我在慈宁宫时缠绵病榻几个月,不只是因为病重,也是吓得。”

“在梦中我得见,大清国祚不足三百年,传十二帝,成夷人殖民之地,令我华夏族人血泪三十余载,铭记于后世。”

胤禛猛地拥紧她,力道大得叫耿舒宁脸色瞬间苍白,捂着嘴闷哼出声。

她今日说的话,绝不能传出去。

胤禛显然也知道轻重,下意识放松力道,迅速将她放在软榻上,立刻起身疾步走出去。

“苏培盛,叫所有人后退十步之外!”

“赵松,去给林福传话,叫他带人包围御驾,一里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苏培盛和赵松一句话都不敢多问,主子爷的声音紧得叫他们心惊,怕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赶忙应下,立刻清空了御驾周围。

胤禛回到后头,看着正龇牙揉腰的耿舒宁,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先问什么,默默转身又回去,取了红花油来。

“朕刚才太过震惊,弄疼你了,你记着账,先替你涂点药可好?”

耿舒宁并不生气,甚至有些高兴。

正常人听到她刚才的话,十有八九会以为遇到了疯子,或是不想活了。

胤禛震惊得连个磕巴都不打,代表他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

这份信任,叫她始终不得安稳的心,像泊进了对的港湾,熨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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