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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岁宁女官……不只是恩宠更盛从前,连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认可,脑子灵活些的不免就紧着转起来了。
胤禛又道:“我大清人才辈出,此乃大清之幸事,不只是上了战场的将士,只要是我大清子民,当有过者罚,有功者赏。”
“此事明日早朝,各位爱卿尽快给出个章程来,必不会叫有功者寒心。”
底下家里有秀女,并且已经攒够了功德的官员和宗亲,都满心欢喜。
刑部尚书家闺女办的这选秀,真是越品越有滋味儿。
不用上战场就能得功劳,以往上哪儿寻这样的好事儿去!
如此一来,底下坐着的文武官员更是没口子的夸胜仗,夸皇上,连耿氏父女都被荫及,马屁都要被拍肿了。
殿内欢声笑语,丝竹不绝于耳,一片盛世之景,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高兴得不得了。
哦不对,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
起码听到文武官员夸耿氏父女的后宫妃嫔,笑得格外僵硬,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她们先前还想要质问耿舒宁,一个女子,怎可跟着上战场,要问她不守女训女则之罪。
可先有太上皇和皇上金口玉言夸,后有大臣们舌灿如莲,她们也没法在这种庆功宴上找不自在。
熹嫔不动声色对着齐妃使了个眼色。
齐妃面色一沉,却没跟过去一样不屑一顾,而是看向自己的女儿怀恪。
已经十五岁的怀恪,身形瘦削,面带轻愁,被额娘瞪了第二眼,才心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
“皇阿玛,女儿还没贺您御驾亲征大胜归来呢。”
“女儿和弟弟妹妹们着实高兴,在皇阿玛的治理下,大清必定河清海晏,愿我大清国祚绵长,盛世久安!”
二公主嘎珞才四岁,被奶嬷嬷轻轻推了一下,略胆怯地站出来,磕磕巴巴也跟着说吉利话。
“皇阿玛勇武,女儿祝大清在,在皇阿玛的带领下,永远旗开得胜!”
同样四岁,只比二公主大半岁的三阿哥弘旭,说话要利落多了,而且听得出已经启蒙。
“儿臣听闻百姓对皇阿玛的交口称赞,夜里都笑醒了好几次,能得皇阿玛为父汗,实为儿臣之福。”
“儿臣必以皇阿玛为表率,勤学苦练,哪怕只得皇阿玛半分神威,也要为我大清开疆拓土,护万民安康!”
年纪最小的四阿哥弘晏,轻轻咳嗽了几声,略有些青白的小脸儿,迷茫地转向瓜尔佳常在。
瓜尔佳常在鼓励似的冲他微微点头,四阿哥便冲了出去,站在了二公主身边。
他声音虽虚弱,却是所有皇嗣里最大胆的,“皇阿玛,儿臣也要跟您一样厉害,您教我们好不好?”
他拉起二公主的手晃了晃:“二姐姐……还有大姐姐,我们都要学,将来替父从军……护,护百姓安康!”
殿内响起一片轻笑声,苏常在担忧地扫了瓜尔佳常在一眼,紧紧捏着帕子不敢吭声。
倒是允禟笑着开口调侃:“好侄儿,你跟着学本事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拉着两个姐姐受风里来雨里去的那桩罪呢?女子可上不了战场。”
弘晏缩了缩脖子,更加迷茫抬头看嘎珞。
“可岁宁女官,不,不也跟着去打仗了吗?她也是女子啊!二姐姐还是公主呢!”
耿舒宁微微挑眉,来了,比她预估的还要迫不及待。
晴芳禀报说熹嫔如今压齐妃一头,迫她联手的事儿,看样子并非熹嫔的全部本事。
很显然,大半年时间下来,熹嫔连瓜尔佳常在都拿下了,竟借着四阿哥做筏子。
不愧是钮祜禄氏。
弘晏的话音一落,殿内又一次安静下来。
好些人仔细盯着看柱子看酒壶看地毯,好似头回见到那些花纹,几乎看入了迷,耳朵都成了摆设。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比如接茬的允禟,还有他的好弟弟允俄,以及被二人夹在中间的允禵,都压不住好奇,偷偷去看耿舒宁的神色。
耿舒宁就……没什么表情,连头都没抬。
现在开口太早了,她一路舟车劳顿,累得要死,懒得跟人打嘴仗。
果不其然,太后冷哼了声,看向二公主和四阿哥。
“你们来慈宁宫请安时,皇玛嬷教你们的你们都忘了?”
“虽你们身份尊贵,却也当谨守本分,万不能恃宠生娇,丢了你们皇阿玛的体面!”
二公主嘎珞无措地看了眼大姐怀恪,眼眶子里霎时就起了晶莹,却又不敢哭。
四阿哥弘晏被额娘和宁贵人、瓜尔佳常在宠溺,因为身子弱多有娇惯,倒是胆子大些。
可当着众人的面被皇玛嬷训斥,叫已懂得要面子的小人儿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一口气喘不上来,身子就软软往下躺。
胤禛猛地站起身,冷冷看太后一眼,疾步上前抱起弘晏就往后去。
“苏培盛,宣太医!”
太皇太后也黑着脸看向太后:“这是什么日子,太后说话之前不知道斟酌一二吗?”
“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太后委屈地站起身来,红了眼眶:“老祖宗恕罪,我今日得知皇帝归来,心下大喜,又吃了几杯酒,听得几个孩子如此说,也不知怎的,就说得重了些……”
允禵赶忙站起来帮额娘讨饶:“皇玛嬷,太医说过,额娘的身子最忌大喜大悲和喧闹疲乏,以额娘的仁慈心肠,绝不可能是故意的,回头孙儿就奉额娘去行宫将养可好?”
太皇太后看了眼康熙,见他面无表情却没吭声,也没再说什么,只挥挥手。
“行了,既然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宫歇着吧,别坏了这大好日子的吉利。”
太后愧疚地蹲身,“是,都是本宫的错,回头我会亲自跟皇帝赔不是,回去就把药汤子煎上,我们娘俩也许久没好好说话了。”
殿内众人赶忙起身,不管太后如何扫兴,毕竟是皇上的生母,谁也不敢置喙什么
太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苍白,满脸惶恐不安,做足了可怜模样往外走。
允禵心下不忍,叫着福晋一起,送太后回宫。
待得到了慈宁宫后,太后面上的愧疚之色一扫而空,淡淡看了完颜氏一眼。
“乌雅嬷嬷,你带老十四媳妇去偏殿歇着,好好伺候。”
完颜氏撇撇嘴。
自打她不在太后跟前说皇上的坏话,进宫的时候也少了,引起太后的不满,叫她几乎步了当年乌拉那拉氏的后尘,不招慈宁宫待见。
她可不是乌拉那拉氏那种贤惠的,这做额娘的要是慈和,她保准孝顺,要是为老不尊,她才不伺候。
至于允禵……他要是敢被太后撺掇着训她,她就学十嫂,叫他尝尝鞭子和指甲的威力。
他们完颜氏可没乌拉那拉氏那么孬种。
允禵见完颜氏屁股一扭,连礼都没行,就出了门,微微蹙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
府里全靠完颜氏照料,还要操心他在西北的事儿,这次回来都能看得出憔悴了不少,怨气也不少。
不管完颜氏做了什么,他实是无法对自家福晋说什么重话。
好在太后跟完颜氏现在算两看两相厌,同样一个字都不想提她。
她有更重要的事儿要说。
周嬷嬷敞开了窗户缝,防止有人偷听。
而后周嬷嬷叫人搬了炭盆进来,自个儿出去门外守着。
太后这才满脸心疼地看向风霜肃杀神色依旧未消的儿子,神色严肃——
“祯儿,你可还记得,你跟你皇阿玛北巡盛京时,那游方高增对你说过的话?”
他当然记得。
若非记得此事,在兄长登基后,才十几岁的他也不会心存不满,始终无法信服兄长,更无法压住心里的野望。
太后叹了口气,“当年乌雅家为何倾其所有,叫我入宫伺候太上皇,我早与你说过,是高僧跟你达玛法说我有凤命,我生下的孩子,以贞为名,贵不可言。”
“高僧不曾说是哪个字,开始我以为说的是你四哥,可他却胳膊肘往外拐,丝毫不惦念母子兄弟亲情,反觍着脸去捧佟家的臭脚,这些年叫咱们母子受了多少委屈!”
此事在胤禛登基之前,太后并未告诉过任何人,乌雅家知情的人哪怕梦里都闭紧了嘴从不外传。